陆秉明得知孟月姣忽然恢复正常的事情后，立刻喊人把她接回了房间，在她沉睡的时候，他见了拿着陶罐的余大夫。

“大夫，我娘子她......”

“陆大人无需担心，我已经帮她把脉，现在夫人的脉象正常，没有中毒迹象，我想应该是毒邪已经经由毒血排出体外，没有大碍了。”余大夫把陶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但是，夫人吐出的这个东西，老夫觉得，有必要好好地了解一下。”

“这是？”

“大人还记得那日老夫跟你提过的稻国毒虫？”

“记得。”那之后他还专门把哥哥临走前塞给他的各国风俗又翻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所以他写信让远在京城的哥哥，想办法找些有关的资料给他。

宫中藏书楼一定有，他如此坚信。

“虽然老夫也只是听从前那些过往的稻国商人提过，不过他们描述地很仔细，我能很肯定地告诉大人，这一定是他们养的那类毒虫，不过，除了驯养者之外，其他人都很难从外表看出这种虫是做什么的。”余大夫不是什么毒虫专家，不过是比起其他人，多有些耳闻而已。

“我能看一看吗？”陆秉明有些好奇。

“可以，不过陆大人，听说毒虫从人的七窍入体，你一会儿不要凑太近，我怕有危险。”

“不会，我就远远看一下。”陆秉明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便直起身子，离陶罐远了一点。

“那我就开了。”余大夫将罐子倒置过来，缓缓拿来，一个黑色小虫停在盖子上，迷惘地四处张望。

它身上还有些血迹。

“你说，这虫子是从我夫人体内出来的？”

“对，老夫亲眼所见。”

“她怎么会，身体里有这种东西......”陆秉明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余大夫，把它关好吧。

“好。”余大夫将罐子扣上，再反转过来，“大人，你看这事......”

“不急，我等我哥哥查了书卷之后再调查此事。”陆秉明越发觉得，隐藏在这个镇上的事情，远不止他目前发现的这般简单。而最可怕的是，朝廷并没有人知晓。

“大人，老夫有个猜想。”余大夫盯着陶罐，开口道。

“先生但说无妨。”

“那些人的死也许和毒虫有关。”余大夫的语气虽是不确定，可他的眼神很坚定。

“这么说来。”陆秉明被他这话提醒，立刻想起那位假扮孟老爷的男人死前说的话，“应该是这样。那人死前告诉我说有一种盅，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就会令吃下的人死去，而他还提到了子盅，说是分给了镇上的一些人。”

身边没有参谋的陆秉明为了让余大夫更好地帮忙，之前便把自己所知的一部分实情告知了他，本以为大夫至少会讶异，没想到见多识广的他只是点点头，便把自己从商人处知道的一切告知了他。

陆秉明私下向刘捕快打听过这位老先生，刘捕快只说他为人本分，一直以来悬壶济世，无欲无求，与街坊四邻的关系也是极好。

不管怎么说，他除了信任对方也没有别的选择，谁叫其他人都对稻国一无所知。

“那应该是了。”余大夫一拍手，“如果我没猜错，他分给那些人的所谓子盅应该就是他体内毒虫的后代，由此才会与母体同生共死。”

“有可能。”陆秉明觉得合情合理，不过一切还是需要证据和哥哥的官方认证，他才能肯定。

“那有劳大夫帮忙检查一下尸体了。如果体内真有毒虫尸体......”

“虽然我不是仵作，对解剖不精，但是这倒难不住我。”余大夫起身，“这件事情，就由我来负责吧。”

“行。拜托了。”陆秉明说完，又想到什么，“余大夫，你在帮我做这种事情，别告诉其他人，以后来衙门也说是帮夫人诊脉。”

“好。”

他隐约觉得假孟老爷之死并不是一个完结，如果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必定会对他百般阻挠。

陆秉明不怕别人冲着他来，他怕的是又有无辜之人惨死。

火灾后，除了这些稻国人暴毙，还有一具焦尸。根据捕快们连夜挨家挨户查问，知道现在失踪三个人，一个是谢恩，一个是叶好，还有一个就是小姑娘翠儿所告诉他的那位姐姐。

正想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翠儿？”陆秉明看到她，便招呼她来身旁坐。

那场火灾，翠儿所在的绣房被烧了个干净，老板的家产一夜蒸发，官府虽然发了一些抚恤银子，可绣房短时间是没法开了，老板便遣散了绣娘。翠儿姑娘用手写的方式告诉陆秉明她无父无母，他心软便让她暂时先在衙门呆着，等这些绣房重整之后，再回去工作。

翠儿一坐下，眼神就落在了桌上的罐子。

“对了，这东西怎么处理还是个问题。”陆秉明把罐子拿过来，起身打算把它先放在个隐秘处。

翠儿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变得有些凶恶。

那气息......她很熟悉。

“真是麻烦。”陆秉明放在哪里都害怕忽然有猫或者老鼠之类的小动物跑进来把罐子打翻，这要是让虫子跑出来了，说不定又要酿成惨案。

正在他苦恼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小小的“叽”声，好像是从罐子里传出来的。

“什么？”陆秉明赶紧把罐子放回桌上，像余大夫那样翻转过来，然后揭开，便看见黑色的小虫四脚朝天地倒在盖子上。

“这，这是死了？”陆秉明的注意力全在虫子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翠儿。

她看着死前的虫，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而背在身后的手转动了一下，本是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她正是感受到了那个男人的气息才会寻着过来，没想到真是。

这阴暗的臭虫，从家乡被驱逐后，竟然在这里胡作非为，真是恶性难改......

“怎么会这样......”陆秉明本想着留着这小虫，等哥哥给他送来信息后，可以根据它的某些反应来判断它到底作何用途，跟这些事情又有怎么样的关联。

现在可好，只剩一具尸首了。

他正想着，一抬头才发现翠儿不见了。

“什么时候走了？”他满腹疑虑，“她过来，难道不是有事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