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丝动静也听不到,简直就要以为人已经走了呢。
年轻男子缓声解释道:“许姑娘自幼习武,听觉比旁人灵敏,还是谨慎些为好。”
“那……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想到那个女孩子方才的眼神,同她见过的那些大家闺秀都不一样,纪婉悠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占云竹似笑非笑地道:“或许吧。”
即便昭昭有了怀疑也无妨。
他举目看向女孩子方才离开的方向,眼底似有着不明的情绪在缓缓浮动流淌着。
昭昭——
很快,我们便能相见了。
只是尚且不知,会是以何种方式。
但无论如何,这场重逢,必然都很值得期待。
至少,他已经要等不及了……
……
走出园子之后,许明意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月影层叠下,将那一丛丛花木显得愈发幽深诡静。
当真,是她听错了吗?
可方才那位纪姑娘过分的平静之下,反倒添了刻意,显然是在试图掩饰什么。
或也可以解释为,未出阁的姑娘与男子私下见面,不想被人知晓,这本是无可厚非——可关键在于,那名男子,究竟是何许人?
今日行宫之内,也有不少年轻子弟……
难道说,只是声音相似了些……加之她近日总是疑心占云竹还活着,故而对此过分敏感,草木皆兵了?
或许是这样。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查的。
宁可到头来查明是误会一场白费力气,她也不想因为一时大意而留下任何纰漏。
许明意打定了主意,余下的路便走得更快了些,很快回到了歇息之处。
“怎么快便回来了?”
许明意看着等在堂内的阿珠,不禁觉得有些稀奇。
往常皎皎吃醉酒,断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回去睡觉,常是瞧见什么都要上去看看,她本想着,阿珠没个小半时辰定是轻易回不来的。
“郡主不让婢子扶,结果崴了脚,于是婢子便将人扛回去了。”阿珠简单地解释了经过。
“……”许明意了然之余,忙问道:“脚上伤得可严重?”
“医婆已经看过了,并无大碍,姑娘放心。”
许明意点了头,就要吩咐阿葵准备沐浴用的热水。
然而此时,侍奉在堂外的侍女却走了进来,轻声禀道:“外头有人来给许姑娘送吃食了。”
给她送吃食?
许明意愣了愣? 怀着疑惑说道:“将人请进来吧。”
——谁会这个时辰来给她送吃的?
侍女应下? 立即去了。
很快,许明意便见到了来送东西的人——是一名穿着青色比甲的丫鬟。
看着这张记忆中尚有些印象的脸,许明意一时险些生出了分不清前世今生的错觉来。
“许姑娘。”那丫鬟向她笑着行礼,说明身份来意:“婢子名唤云姜,是定南王府的人,此番是奉了我家世子夫人的吩咐? 来给许姑娘送些小食。”
许明意压下心中意外? 道:“劳世子夫人替我费心了? 还请代我同夫人道谢。”
这东西既送到了? 她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至于在这一世尚且没有过交集的世子夫人为何要给她送吃食——无论是何种原因? 身为晚辈先道谢便是? 且对方既无意明说,那她也暂时不必多问。
听得此言? 阿葵便适时上前将食盒接过。
“云姜姑娘且等一等——”
许明意向阿葵吩咐道:“将此番我带来的安神香囊取一只来? 让这位云姜姑娘带回去给世子夫人。”
“是。”
阿葵很快将东西取来? 递到了云姜手中。
许明意道:“将此香囊放于枕下,有助眠安神之效,或许夫人能用得上也说不定。”
她记得,世子夫人一旦换了新的住处,没有三五日是难以适应的,也因此每每从宁阳到京城,从京城回宁阳,都极易因疲乏劳顿而病下。
云姜心中有些讶然,脸上笑意愈浓:“许姑娘有心了,我家夫人见到这香囊,定会喜欢的。”
——她这可断不只是在说好听的场面话呢。
云姜离去后,阿葵提着食盒跟在许明意身后进了内间,压低了声音问道:“姑娘……这东西您要吃吗?”
“都收下了,为什么不吃呢?”许明意边在桌边坐下,边语气随意地道。
且她估摸着,这兴许是吴恙的意思。
她就说,方才分开时,他怎会突然问她今晚可吃饱了没有——
阿葵犹犹豫豫地将食盒中的东西取了出来。
一碗燕窝粥,一荤一素两碟小菜,简单清淡,即便是睡前吃也不必担心不好克化。
“姑娘……要不然,婢子先给您验一验吧?”阿葵迟疑着说道。
许明意看向她。
验一验?
“验毒吗?”
阿葵轻轻点头。
前几日她才在话本子上看过那种“高门夫人不满家中嫡子钟意的姑娘,为棒打鸳鸯,遂悄悄毒害之”的桥段……
虽说堂堂定南王府世子夫人怎么也不可能敢伤及她家姑娘性命,可万一是那种不伤及性命的毒呢?
看着小丫鬟眼中满是“姑娘,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的意味,许明意点了点头:“验吧。”
不管怎么说,小丫头有警觉心是值得鼓励的好事,这种积极性不该被打击。
阿葵便拿银针验了验,确定没毒之后,又不忘仔细分析了食材中可有相克之物。
确定没有问题,才将双箸奉上。
许明意先喝了口粥。
只尝了一口,她便尝出了这是云姜的手艺。
上一世,她嫁去宁阳定南王府后,因嗜睡症的缘故,无法按时用饭,她的婆母世子夫人,便将身边擅厨艺的大丫鬟云姜送到了她院子里,专负责她的日常饮食。
另一边,云姜已经回到了徐氏那里。
“……送我的?”
徐氏看着手中绣着白鹤的湖蓝色香囊,讶然问道。
云姜点头道:“许姑娘还说,这香囊可助夫人安眠,让夫人放在枕下呢。”
“啊……”徐氏轻轻喟叹一声,眼底的笑意溢了出来。
她未来儿媳不仅生得好看,懂功夫会女扮男装,怎竟还如此体贴细心呢……
不过——
如此心思玲珑的姑娘,真的能相中她家儿子这块木头疙瘩吗?即便暂时被她儿子的好皮囊给骗住了,可总有看腻之时,待到那时,当真不会生出嫌弃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