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大堂。
周老爷一早听有人拜访,自称能医治小儿子病症,来不及更衣便急匆匆赶至内堂。
喘着粗气的周老爷,看到一身粗布衣裳、破烂不堪,年纪二十上下,灰头土脸的年青人,顿时止住了脚步。
管家见老爷面色不悦,心中忐忑,小声道:“老爷,人不可貌相,也许是青年有为、深藏不露也未可知。不妨先问问看?”。
周老爷坐于堂前,心中着急儿子病症,没那客套功夫,直接开门见山“不知这位年轻人,有些什么本事啊?”。
男子倒是好脾气,未理会语气中的不屑,颔首笑道“这位老爷,贵府中有一株海棠,二月初二映雪红,花开数月不败;贵府中有一口枯井,每逢月圆子时夜,井中丰水如沛。贵公子卧床数月有余,水米少进,夜不能寐、常梦泄而不能自已。不知,在下所言之事,可否说中一二?”
周老爷听罢,大惊失色,不由得对眼前人仔细端详起来。
此时再看,纵然一身破败,却毫无狼狈之色,双目炯炯、谈吐从容淡定,怎么看也不像乞讨落魄之人。
这数月来,远近闻名的郎中来了十数人,还有那江湖术士,汤药、符咒用了一堆,非但病没治好,床上的人愈发进气少、出气多。
可眼前男子,素未谋面,短短几句话,竟将宅内密不外传之事一一道明,若不是有人告知,便一定是奇人异士。
周老爷看了一眼同样讶然的管家,眼珠一转,抬高了声音,故作不悦“管家,怎么办事的?如此怠慢贵客!还不去叫下人准备客房、衣物、茶水。”
管家自然懂事,连连称是,躬身退下。
寥寥数句,云枫不禁感叹,是不是手握万贯家产的老爷们,都是左右逢源、看人说话。若不是小以手段,只怕早被当做叫花子打了出去。
想这掐指而算、占卜先机的本事,还是在曲宅时,自己求着白姑娘学来的。
那时,白淼带着人皮面具,碧桃则假扮成白夫人……也不知道碧桃现在怎么样了,以她的性子,会不会跟白姑娘吵起来呢?
时移世易,思及此处,难免伤感。
此时的周老爷,心系独子安危,早已被折磨的心力交瘁,忙躬身,带着几分哭腔道“这位少侠,不知如何称呼?老朽眼拙,不识少年才俊。哪怕散尽家财,也请少侠务必救小儿一命啊!”
有了曲家的教训,云枫颔首回道“周老爷言重了,在下慕云。此次奉师命下山历练,做的是行修苦游,如此狼狈,还望见谅。能路过此地,遇到周老爷,又恰巧能化解孽缘,也算缘分。”
几句话下来,周老爷对云枫更是信赖有加,不疑有他,迫不及待道“不知少侠,有何良策?何时行事?”
“这个嘛……”云枫故作迟疑,皱着眉头,掐着手指,一脸高深莫测,看的周老爷心头一跳一跳。
半晌方才道“良辰良时不可言,渡劫化劫皆有因。”
云枫肚子咕咕直叫,心想,这个管家动作怎么这么慢?
见周老爷还在看自己,不得不轻咳了一声“若要救公子,须沐浴更衣,以上等酒食、凡人之身供奉仙人。此外,还需要周公子贴身一物,方可助其度过此劫。”
是夜,下人退去。
云枫一人站在窗边,望着梨树海棠,孤叶凋零,雕梁画栋、锦衣玉食却不在眼中。
此时,脑中想的是周老爷和管家白天所说的话。
原来,这里是周家疃……
竹林一炬,故人逝去,孩童已然长大。轻抚颈间吊坠,青丝做线、芍药花瓣层层叠叠。匆匆而过,十年轮回,自己竟又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