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天梯(中篇小说)张宝同 017.10.10
“春插之后到割稻之前,有一段时间田里的农活并不是那么忙。村里人就会利用这段时间来做一些其它事情。所以,这段时间里,说媒定亲的,娶亲嫁女的,上山采药的和走亲访友的人就比较多。而这段时间,木匠活也特别地多,所以,我总是非常地忙,从天不亮就出门,到了晚上吃完饭回来,天就已经黑了。所以,我非常想念秀姑,可是,却一直没时间见她。
那天傍晚,我刚回到家,我妈对我说,‘秀姑有人家了,是户有钱人家,今天人家来定亲了,光送来的礼物就有两大箱子,还是用牛车给拉来的。’我就问,‘有什么稀奇的东西?’我妈说,‘我没好到跟前去,可是听你姨娘说,有花布和床单,还有好烟好酒,光是那金银手饰和光洋都有一大包,让他们两位老人敞开花上个一二十年恐怕都花不完。’
我听着这话就跟让人用尖刀在心上扎了一下。我知道秀姑爱着我,她应该是我的。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把她解救出来。我心里很烦,在屋里呆不住,就到门前的河边去散步。
夜色深浓,河水平缓无声地在流动着。河岸边长满了青草,河那边就是山坡,山坡再朝上就是半坡头山。半坡头山很高很险,解放前常有人上山采药,可是,解放后,人们都整天忙着田里和地里的活,很少再有人上山采药了,只是有一些人还进到山里砍柴,但砍柴并不需要进到很远的地方。过去,我跟父亲上山采过药,那山里根本就没有路,我都是跟着父亲从悬崖边上抓着野藤朝着山上攀爬。有一次,父亲把我带到了山顶,山顶有一个山洞,洞口很大,但洞子并不是很深,刚好能住上一家人。听父亲说那洞子不知是哪个朝代的人为了躲避战乱,在山顶上开凿的。
这样想着,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要把秀姑带到山顶去做夫妻。这个念头一出现,我就感到了一阵激动。于是,我就等到夜色很深时,就偷偷地进到了村子里,溜到了她家的门前,轻轻地敲着她家的窗子。她听到有人在敲窗子,就机警地问道,‘是谁?’我低声说,‘是我,秀姑。’她听出是我的声音,就问,‘啥子事?’我说,‘急事。’她说,‘你等一下。’
一会,她穿好衣服,轻轻地开了门,从院子里走了出来,问道,‘啥子事,这么急?’我说,‘咱们到河边走走。’于是,我们俩一前一后地从黑暗中朝着河边走去。来到河边的一片树林边上,我们就一下搂在了一起。我说,‘这长时间没见,我很想你。’她说,‘我也很想你。可是,我就要嫁人了。’我说,‘我听我妈说了,今天人家来送彩礼,来定亲了。’她心情悲哀地说,‘日子都定好了,是在立秋之后的阴历7月0日,阳历的8月日那天。’
我算了一下日子,离8月日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我说,‘你跟我走吧,咱们一起私奔,离家出走。’她猛然一怔,问,‘去哪呦?这大千世界,哪有咱们的去处?’我说,‘咱们上到山上,哪里有个山洞,我们一起住在山洞里,那里没有流言蜚语,也没有别人恼人的眼光,咱们俩人自由自在,想怎么爱就怎么爱。’
可她马上就说,‘那孩子咋个办?’是的,还有孩子呢。对女人来说,孩子就是她的命,甚至比她的命还重要。我想了想,说,‘咱们带着孩子一起走。’她还是显得很犹豫,说,‘山上啥东西都没有,咋个生活,吃啥喝啥?’我说,‘山上有山洞,有溪水,还有地,我们可以在山上住着,开荒种地,自给自足。’她半天没有吭声,过了很长时间,才说,‘这事还得要再考虑考虑。’
我把她送回了家,然后也回了家。我躺要床上,因为睡不着觉,就一直在考虑着这个问题。最后,我决定应该再上到山顶去看看,看那里到底能不能住人和生活。
第二天,我背着一个背篓,把砍刀、绳子和一天的食物都放在背篓里,不等天亮,就出了门。从那个独木桥上过了河,开始上山,走过好大一片树林,山上就没了路。我只能靠着回忆,顺着悬崖峭壁的边上和荒草中摸着路朝前走。山很陡,很难走,我几乎都是一路爬着朝山上走着。有一些地方连爬都没办法爬,我就用绳子捆着一个铁钩子朝着山上的树上一钩,钩住上面的树,拉着绳子朝上面攀登。爬上了一处高坡,我再继续朝前走,遇到垂直高坡,我再用绳索去钩上面的树,再往上攀登,就这样,一路上不知费了多少周折,使出了多大的劲,才终于上到了山顶。
山顶上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但让我惊奇和惊喜的是山顶上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两间茅草屋,想必是上山采药的人盖的。茅草屋盖得并不是太久,一间屋里是空的,一间屋里有一张用木料架起的床,床上铺着一些荒草。我想有这么两间茅草屋,就可以让秀姑和孩子们住下了。
我又进到了山顶端的石洞里。石洞里约有十来平米,但里面很乱很脏,有许多的粪便,可能是采药的人把这里当成了厕所。我想必须要把这里收拾好,再给洞口做一扇大门,这样就可以作为仓库和备用的屋舍。
出了洞子,我站在山顶朝着四处观察着,看哪些地方可以开荒种地,哪些地方可以开辟道路。看过一会,我就来到那股从山顶流下的溪水旁。我想知道这股溪水是从哪里流下的,是怎么生出的,这样我就能判断这股溪水是不是能一年四季不间断地流淌。我顺着山泉水上到了一处悬崖边上,看到山泉就从悬崖边上流过,但却看不到山泉的泉眼。
我在山泉溪水边上坐了下来,从背篓里拿出一包米饭锅巴吃着。这米饭锅巴是在做米饭时,用细火炕出来的。把米饭铲完之后,铁锅下面就会留下一层锅巴。这种锅巴又脆又硬,而且也不容易变质。所以,山里人常常会把它当成干粮。吃过锅巴,我来到山泉溪水旁,用手捧起一些清泉喝了两口。
这时,太阳已经越过了头顶,必须要往回赶了。我估计了一下,从山下到山顶共走了约五个小时,全程大概有二十多里路。如果是走常路,二十里路只要走上两三个小时,可是,走这山路,就非常地花费时间。但是,我想下山的路可能会走得快一些。
我一路小跑开始下山,可是,到了比较陡峭和危险的地方,我还是要非常地小心。幸好路边有一些藤蔓,可以抓着藤蔓往坡下或是崖下溜着下,所以,一路下山还是比较快的。到了下午太阳快要落山时,我就回到了家里。
晚上,我和秀姑在河边的树林边上约会,我把上山的情况都对她说了一遍,可是,她还是显得非常地犹豫,因为山上没有粮食,没有被褥,没有锅灶,没有床铺,什么都没有,而且路途遥远,道路险峻,来回一趟就要一整天的时间。我对她说,只要咱们上到了山上,什么东西都会慢慢地有的。因为那两间茅草屋就说明有人已经在山顶生活过,而且时间还不短。听着我的话,秀姑还是拿不定主意,说还是要再考虑考虑。
秀姑这种优柔寡断让我感到十分地失望,但我知道她是害怕上山,因为她从来都没有上过山,把在山里生活想像得非常地艰苦非常地可怕,但她确实在真心实意地爱着我。这样想着,我又感觉我还是有希望的。
以后的日子一天快似一天,不觉得就要到了秀姑再次出嫁的日子了。村子里到处传言说秀姑嫁给了一个干巴老头,还说公婆收了人家多少多少的彩礼。离出嫁的日子还有几天时,孙有良坐着牛车来到了吴家,跟吴家商量着迎亲的事宜,而且,还在吴家吃了午饭。那天,我并不在家,这个消息还是后来听我妈说的。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从外村干完活,吃完饭顺着田间小路朝回走时,突然间就见夜间的小路上站着一个人。但从清亮的月光下一看,我感觉这是一个女人。还没等我看清是谁,就见那人一下子朝我扑了过来,抱起我就哭了起来。我说,‘秀姑,到底是怎么了?’她哭着说,‘那个姓孙的今天又来了,再过几天我就要嫁人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说,‘要不,我带你上山吧?咱们远走高飞,让他们谁也不晓得。’可她问,‘那孩子咋办?’我说,‘带着一起走。’她听着,就使劲地点了点头。我说,‘你把该带走的东西都准备好,让孩子都呆在家里等着,我明天晚上天黑以后去你家带你们上山。’她止住了哭声,说,‘那我就等着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