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贾琮又太过珍视爱惜她,因此也不敢随意开口造次,生怕唐突了美人。
虽说黛玉心里也是爱极了贾琮,没有一日不想着能和他当真就结为连理、白头偕老,可这事儿也太过羞人答答的,她哪里敢表露半分心迹?
再则她一个女孩子又怎么好先就透露出这种意思来?
这两个人都是太过珍视彼此,因此反倒是都不敢提及此事。
如今好容易邢氏来逼婚了,黛玉心里还想着借此就能捅破这层窗户纸,可谁知贾琮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居然也不敢说实话,只拿别的话来搪塞她。当下黛玉又是羞又是气,咬牙切齿地嗔怪道:
“原来如此,我竟然这么笨,就没猜到太太嘱咐你的话。既然如此,那你往后可要多吃多喝些个,快快养成小猪儿一般,好叫太太放心……”
贾琮这里听黛玉语气不对,忙抬眼一瞧却见灯光下黛玉的眼神儿似嗔似怒,似落寞又似欢喜,一时把他也弄得糊涂了,只暗暗叫侥幸:
幸亏我管住了自己的大嘴巴,若是当真告诉她邢氏逼自己娶她为妻,还不知她要怎么发怒生气呢……
这……
贾琮总是错过了一次表白的好时机。
也或许是好事多磨吧?
黛玉这里对贾琮胆小恨得牙根儿痒痒,蓦然一转念想到自己是在逼他娶自己,当下更是暗自害羞惭愧,忙又低头不吭气了……
紫娟在一旁把二人的心思却瞧了个明明白白,当下忍不住心里好笑:
这两个人当真是叫人无话可说,明明就是爱极了对方,却怎么就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罢了,罢了,总是这一对儿小男女还差个媒人推他们一把,往后我就留心些,等再遇见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这一次总是不行了,真真是两个笨蛋!
或许眼前缘分未到吧,等缘分到了恐怕就拿刀架在两人的脖子上也分不开呢。
紫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笑着在灯下细细打量了黛玉和贾琮一番,只见眼前这一对小男女男子如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女子如姣花软玉倾国倾城,怎么看怎么都是人家罕有的一对璧人。
虽说眼前这二人哪里都好,只可惜胆子都太小了些个……
她心里忍不住叹息,嘴里就问黛玉道:“姑娘,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咱们也歇了吧。”
黛玉闻言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了一眼地上摆的大自鸣钟,眼见都到了亥时,登时便叫道:“怎么都这么晚了,可是该睡了……”
说罢起身就要走。
贾琮这里一听黛玉要去睡了,登时更是觉得万分不舍起来,恨不得就能和她同起同卧才心里快活。当下再也忍不住便抱怨道:“怎么这么快就亥时了么,我还没和姐姐好好说一会子话呢……”
黛玉一听贾琮语气中满是眷恋不舍之意,当下也忍不住回头瞧了他一眼,开口嗔怪道:“方才叫你好好说话呢,你只顾着发呆,如今倒后悔了,却又能怪得谁来?”
说罢掩口一笑扭身就走。贾琮见了黛玉这一笑更是妩媚无限,当下更是不舍得让黛玉走。他忙就紧跟了上去,一把扯了黛玉的袖子低声央求道:“好姐姐,你先别就走,咱们两个坐这里好好再说一会子话,行不行?”
黛玉听了这一番央求不觉心软,正想要答应他,可转念一想如今时辰已经太晚,孤男寡女深夜独处未免有些不合适;再则又恼怒贾琮胆小,不敢和她说实话;更要紧的是她生怕自己若是这一次答应了,那下一次又该如何?若是长此以往只管这样儿就怕贾琮要看轻了自己。
她有了这许多顾虑,当下也不管贾琮如何央求,只是瞪眼怪道:“你如今想起来要和我好好说话了,可惜已经迟了,有什么话请明日再说吧……”
说罢,黛玉扯回袖子竟自顾自去了,贾琮眼见她一去不回头,心里说不出的不舍,只是怕黛玉怪罪,因此也只能乖乖站在一旁,一点儿也不敢造次。
鸳鸯见黛玉果真头也不回地去了,忙就紧走几步撵着也去了。只是在路过贾琮身旁时,瞧见他满脸的不舍,忍不住就白了他一眼,低声嗔怪道:“活该,你就是个傻子!”
说罢紫娟也随着黛玉匆匆去了,空留贾琮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想不通他究竟是为什么活该,怎么就又成了傻子……
一夜无话。
这一夜除了史湘云翻来覆去睡不着,旁人都睡得甚是香甜。
探春本来是怕湘云有什么心事想不开,所以特意和她睡在一起开导她的。可谁知贾琮这里的被褥太过宣软暖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舒服着了。
湘云这里却是东想西想,怎么也理不清头绪,怎么也不知自己如今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烦乱一夜,等听外头鸡啼声响起,她才想着要起却见外头依旧是一片漆黑,这才又躺下,心里想的是等天再亮一些就起,可谁知累得实在煎熬不住,一歪头就睡着了。
因此,湘云究竟也是一场好睡。
直等她终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却见眼前一片金光晃眼,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天南地北,更不知此刻是何时、自己又在何地……
她懵懵懂懂地糊涂了半晌,这才慢慢想明白自己是在贾琮府里,而史家已经不复存在、再也不会了……
一想明白此刻自己的处境,可怜史湘云当即心如刀割,泪花儿大朵大朵就飘洒了出来。她此刻又不知自己睡到了什么时辰,又怕人嫌弃她懒,更怕因此被人不待见,那自己可当真就无处容身了……
于是满心凄苦的史大姑娘忙就呼地坐起来,手忙脚乱摸了衣服、袄和裙子就往身上套……可偏偏如今又是冬日,她身上穿的衣服又厚又啰嗦,忙了半天连一件儿也没穿利索。
湘云当下更是又气又急,只恨衣服不肯听话,恨不得就一把撕了才解气。可如今她哪里又敢如此任性,就身上这些衣裳还都是人家给她新做的呢。
她如今是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