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每日悲苦,又碰见了好酒,自然是借酒消愁,不由得多饮了几杯,醉意熏熏。
贾琮却端了酒杯过来,笑嘻嘻调侃道:“好姐姐,我劝你还是少喝两杯为妙,省得误了明日的好事。”
湘云听了便是苦笑连连:“好兄弟,如今我哪里还有好事儿,你少哄我。我知道你的心思,怕我喝多了酒找你说笑不是,我偏不听你的,我就要喝,等喝多了酒就去闹你去呢。”
贾琮见湘云憨态可掬,眉目间即有愁苦又带着几分倔强几分洒脱,不由得心里更是喜欢,忙就笑道:“我才不哄你呢,今日可是有人和我说了,明日要来咱们家提亲呢!”
湘云一听提亲这两个字,不由得触动心事,当即便红了眼眶,含泪问道:“当真么,又是谁瞧上了咱们这里的好女孩儿?难不成是有人瞧上了你的小丫头不成?”
贾琮听了更是笑道:“我先不告诉你,你自己猜猜看。”
湘云听了便笑着摇头道:“我不耐烦猜,管他是谁来提亲,总是咱们家的女孩儿都是极好的,包他吃不了亏就是,总是人家娶媳妇,与我无干的。”
探春正旁边听贾琮这么说,不由得心里一动,忙也问道:“好兄弟,你快不许再卖关子了,你就告诉我,到底是谁瞧上了谁,明日就要来提亲?”
贾琮当即便笑道:“是当即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卫子兰公子要来提亲呢。”
湘云一听贾琮说出“卫子兰”这三个字,不由得心中一颤,随即眼泪便落了下来。她又怕人见了笑话,忙就低头去饮杯子里的酒,泪水便顺着她脸颊嘴角一路流入了酒杯中,被她一饮而尽。
此时众人都听见他们几人对答,当下都停下了筷子瞅着贾琮齐声问道:“卫子兰,那不是史大姐姐原先……他又来和谁提亲?”
贾琮听了便笑道:“你们既然知道,做甚么又来问我?”
众人都知道那尚书家的公子原本是和湘云定了亲的,可后来却听说又和湘云的叔叔退了亲。得知这消息后,众人无不为湘云惋惜,都骂那尚书府太过势利。
平日里众人怕湘云伤心难过,因此从来也不提尚书房卫家这几个字。没想到贾琮今日竟然又提了起来。
以贾琮的机敏,他既然提起卫家,其中必定是有缘故的。因此众人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纷纷打探起来。
贾琮被追问得无法,当下知道便笑道:“尚书府不是和史家姐姐定下了亲事?前些日子倒是出了些意外,事后他们又后悔不来,因此明日就要来喝湘云姐姐提亲呢……”
湘云在一旁低着头假装饮酒,实则一颗芳心早就乱成了一团,待听贾琮一说卫子兰又要来喝她提亲,当下更是又喜又愁又怒又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一旁探春见她只顾低着头饮酒,忙就推了她一把,笑问道:“我说史家大小姐,你怎么还是只顾贪杯?明日人家可就追上门来了,你究竟怎么说?若是愿意呢,咱们就答应人家,若是不愿意,干脆就别叫他上门就是!”
余者众人一听这消息也俱是喜出望外,忙也都纷纷追问。
湘云在一旁更是心乱如麻。若是依着她的性子自然是不肯答应的,可一来她感念卫子兰在她落难时曾经去监牢里看过她,又四处求人要去救她,这份深情非同小可;二来如今仔细想来她竟然无退路可言,连个落脚处都没有,这尚书府可是她极佳的安身之处了。
只是有一点,尚书房曾经在她史家落难时退亲,这叫她着实是难过,心里实在是迈不过这道坎儿。
再被众人这么一问,她当即又羞又急,更是擎着J酒杯,越发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了,脸红得倒像是红布一样。
众人见了她这样儿自然更是好笑,忙故意问道:“你快着点说啊,你倒是答应不答应,快给个痛快话,好叫琮兄弟给人家有个交代……”
被众人这么一逼,湘云更是窘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时忍不住心中的委屈,趴在桌子上便哭了起来。
谁知她这些日子受得委屈艰难太多,平日里都是深藏在心底不和旁人说罢了。偏偏今日遇见了这事儿,又喝多了酒,这一哭竟然就收不住了。
众人先前见她趴在桌子上不肯说话,都还道她是怕羞,可后来就听见她抽泣的声音,紧跟着那抽泣声越发的清晰响亮,越到后来只见那湘云哭得越是伤心,再到后来竟然放声痛哭起来。
众人这才知道湘云是当真有些个喝多了,此时不过是借酒消愁。因此忙就围过来安慰起她来。
谁知湘云越哭越是委屈,众人只劝了半日,她这才渐渐地好了,却依旧是不肯抬头说话。
黛玉等这时才晓冷笑道:“好了,好了,这丫头应该是喝多了,不如就先扶她回去歇着,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吧……”
探春等人这才忙都起身一起动手,扶了她回屋子里歇着去了。
此刻众人也都没了心思再吃饭,忙都纷纷围着贾琮打听:“那卫公子明日果真要来提亲么?也亏得他还有脸来?不是才退了亲没几日么?”
贾琮这才说起缘故来。原来他这些日子不是去皇宫中陪着皇上说话解闷,就是去忠顺王府做客。其间便遇到卫子兰几次,那卫公子一见贾琮自然是千恩万谢,感谢他搭救史湘云的恩情。
贾琮听了便当下冷笑不已:“这倒是不用你来谢我,史姑娘是我的亲戚,我自然要救,又与你何干?”
那卫子兰当众被扫了面子,专等贾琮出来才在半路上拦了贾琮苦苦哀求:“贾公子,我前些日子不在家,不知道我父亲竟然能退了亲。那也怪不得我父亲,是我家里一位姨娘……罢了,那是家事,也不好多和公子说,恐怕污了公子的耳朵。只是如今我父亲也回过神来,把那位姨娘已经赶出了府去。不瞒公子说,我心里只有史姑娘一人,这一辈子非她不娶,还望公子成全……”
贾琮见卫子兰言语诚恳,倒不像是作伪,当即便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