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苟且偷生倍受凌辱,还不如当即了断一了百了。
湘云心中惨痛,一咬牙就冲着墙壁猛撞过去。
墙壁乌黑肮脏,斑斑点点的血渍早已发黑,瞧得人作呕。
眼见湘云死志已决,史家一众女眷皆不作声,目光中满是惊讶。
惊讶,也仅此而已。
湘云的死活与她们并无干系,既然她想死那就死好了。有些个心里还有一丝悲悯,但更多的只是横眉冷对,更甚至于有人还隐约松了一口气。
这个累赘终于要自我了断了么,只可惜死得晚了些,若是一早就和她父母一齐走了……
人性凉薄如此。
监牢外的男子见了湘云这举动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扔了手中的灯笼,扑在栅栏上失声惊呼:“史小姐……史湘云……你敢……你敢去死……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三媒六聘定下的妻子……你敢去死……”
众人一听皆是大惊,史湘云更是惊讶万分,止住了脚步回头望去,却见那扒在监牢外的男子惶急异常,满脸都是眼泪,瞧着倒果真是真情流露,并不是能假装出来的。
“你……”
湘云疑惑,死死盯着卫子兰瞅了一眼,心中一时掀起万丈波澜。
这位公子
卫子兰
难道他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么?
史湘云犹豫不决,外头的卫子兰更是痛惜焦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瞧着说不出的狼狈好笑。可他这样子落在湘云眼里却是说不出的俊俏可爱。
“史小姐……史小姐……你……你是我卫子兰未过门的妻子……不论旁人说什么……也不管旁人做了什么……总是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生是我的妻……死也是我的妻……若是你果真要寻短见……那我一定追随你于九泉之下……”
卫子兰泪流满面,言语哽咽。
旁观的众人见了这一幕都是震撼无比。自古以来都说是痴心女子负心汉,今日怎么就倒过来了,这位公子怎么倒如此多情起来?
湘云听了他一番哭诉更是心潮澎湃难以自己,眼泪不觉早就汹涌而出。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临终之前还能有幸遇见这样多情的郎君。
也好,恐怕是老天爷愧对她,再她离世前再给她这一点点慰籍。
有这样多情多义的郎君,湘云的心终于暖了起来,这人世与她而言不是白来一遭。
湘云心里这么想着,泪水越流越凶猛,一如溪流汇成大海。
卫子兰见她只顾站着流泪,忙就颤声抚慰道:“好姑娘,你万万不要多心,都是我父亲受妇人蛊惑,一时迷失了心智,才做出那样儿的蠢事来。我心里却始终认定姑娘你才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室,我决计不会弃你于不顾……咱们夫妻二人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湘云越听越是心动,当下强擦去眼泪,不由自主向前走了几步,待将要来到卫子兰近前却突然又害羞起来,忙又向后退了一步,瞪着一双美目细细端详着卫子兰。
此时监牢里的灯火更显黯淡,却见眼前的佳公子肌肤隐然如玉,莹莹生辉。再看他眉目俊秀,口鼻英挺,叫人越瞧越是说不出的喜欢。
湘云此刻羞红了脸,心跳如雷,细细把卫子兰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直至深深镌刻入心底、入脑海,这才垂下头,颤声说道:“公子错爱,史湘云不敢受,你我已然无婚约束缚,且我如今又是有罪之人,更是配不上公子玉一般的人,你……你……你还是快去吧……”
说罢,史湘云竟然一转身缓缓向阴暗的墙角走去,再不理会卫子兰缠绵悱恻的低呼声。
此刻牢房中寂静一片,众人皆是震撼得一句话不敢多说、一口气不敢多喘,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一对璧人。
听着卫子兰一声声低呼,史家一众女子的面色精彩纷呈,有的是惊讶、有的是不解、有的是羡慕、有的更是嫉妒与怨恨……
凭什么,凭什么这死丫头就能碰上如此好的男子?
生得好自然不必说,还是尚书府的公子,更难得他如此情深义重……
湘云这个臭丫头到底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就能厮配个如此的有情郎?
一时间众女子瞧着二人只是发呆,心里却都如同毒蛇啃噬般难受。
再瞧史湘云依旧是满脸的惨淡,依旧是死志不消,众人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倘若当真是叫这臭丫头得意了,她们还怎么活?
要死大家一齐死,这才叫公平!
她们这里倒是暗暗欢喜了,卫子兰却更是万分焦急,猛力拍打着肮脏不堪的木栅栏,一面急促叫道:“史小姐,史小姐,你千万记得我的话,万万不要动了邪念,我一定能救你出来……”
可不论他如何呼唤,湘云始终是不曾回过头来,依旧是缓缓走向墙角,隐身与一片黑暗中再不可见了。
瞧着湘云清瘦的背影慢慢消失不见,卫子兰说不出的难过与心疼,他空洒了一阵泪水,这才毅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匆匆去了。
想来必定是想法子去营救史湘云去了。
可是,皇上已经下了狠心,还有谁敢救她?
卫子兰的脚步声很快消失终不可再闻,一众狱卒也簇拥着卫公子离去。
监牢里点上了油灯,灯火幽幽,照得监牢里反倒是更显漆黑,处处鬼影重重。
史家一干女眷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围在湘云身旁七嘴八舌地追问不休:
“湘云妹妹,这位公子就是你定下的未婚夫么,好一表人才,又是个多情的,看来这一次你恐怕是要逃过这一劫了……”
“姐姐,姐夫当真是对你极好的,如今这样的男子可是罕见罕闻,姐姐,你可一定要牢牢抓住他,千万要求她救咱们出去……!”
“湘云丫头,我平日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如今怎么样,还不是叫我给说中了,你这一落难就有贵人相助,这一次你可要帮帮我们,帮帮史家,咱们可都是你最亲的亲人,你千万要求那位公子救咱们一家……”
“湘云丫头,这许多年我们可一直待你不薄,且如今出事儿的可是你亲叔叔!若不是我们,恐怕你早就饿死街头了,即便饿不死,那你如今也不会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你可不能忘了我们对你的恩情,如今史家都靠你一个人了……”
众人七嘴八舌,吵得史湘云头疼欲裂,她紧紧靠着冰冷的墙壁一语不发,心里也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苦么?
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