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的确和琪官交情非浅。二人有无首尾无人得知,但来往密切却是一定的了。
如今忠顺王府来和宝玉要人,贾政当时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高声叫喊着要把宝玉先打死再说。
贾琮在外头听的忠顺王府的人咄咄逼人,不由得一推门便进去了。
众人屋子里正闹呢,忽听房门响,忙都扭转头来看,一见是贾琮,贾政第一个便黑了脸,冷声喝问道:“你来做什么,谁叫你进来的?”
说着,贾政便又一叠声叫骂院里的下人,怪他们胡乱放人进来,叫嚷着快把贾琮拖出去。
彼时,一众下人都是心里纳罕,头一次知道自己家主居然是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糊涂人:
人家特地来救你的儿子,你就要把人家撵出去么?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么?
况且您老人家也没有本事救人,难道说仅剩的这一个儿子也要逼死了不成?
因此,一干人听得贾政在屋子里大呼小喝,却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没有动弹地方。
贾政见众人不听使唤,当下更恼。他也不敢就来打贾琮,倒是挥舞起手中胳膊粗细的木棒,先就狠狠打了宝玉两下,打得宝玉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嗷嗷惨叫个不停。
贾琮见了宝玉被打得这么惨,都忍不住心疼。他一瞪眼便叫道:“贾政,你有这本事不如打外人去,要么就去边境杀敌建功立业去,在家里打儿子算什么本事?”
贾政本来就在火头上,猛然听了贾琮话语中满是讥讽,登时火上浇油,挥舞着棍子就冲他赶过来,一面走一面叫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家里的事儿,我打不打儿子于你什么相干?”
眼见贾政几步就要过来了,忠顺王府的人忙就呵斥道:“贾政,你算什么东西!子不教父之过,你儿子在外头勾三搭四本来就是你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严。你打你儿子与我们无干,可是你敢动一下贾琮公子试试?”
原来忠顺王府的人一见贾琮进来忙就起身要过来说话,奈何贾琮正和贾政理论,他们一时也不好插嘴,只得乖乖站在一边儿候着。眼见这贾氏叔侄二人要动起手来,他们害怕贾琮吃亏,因此忙就出声喝止。
忠顺王府这一干人本来就是奉命来找贾政麻烦的,但离府前忠顺王特意嘱咐过了,万万不能得罪贾琮,否则这几人也不便插手人家贾府家务事的。
贾政怒气冲冲,本来想的是趁机打贾琮这小子几棒子出出气,可被忠顺王府的人一呵斥登时就不敢稍动了,只是鼓着眼睛,气得他呼呼直喘。
忠顺王府的人这才来到贾琮近前,一揖到地,恭恭敬敬叫道:“琮公子,原来是琮公子过来了,倒叫公子受惊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贾琮冷眼一瞧,只见领头儿的正是忠顺王府的管家,也是相识的,当下忙就恭敬回了个礼,笑问道:“原来是管家大人,不知大人来我们贾府可有什么事儿么?”
王府管家忙就笑回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是我家王爷一个心爱的戏子被人勾引得离府而去,听说这人和贵府的这位公子来往甚密,因此王爷叫我过来问问。”
贾琮听了便笑道:“一个戏子罢了,不过是个玩物,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王爷这样上心?”
那管家一听便忙说道:“琮公子不知道,这个戏子善解人意,平日又最会讨王爷欢心,因此王爷甚是中意,断乎是少不得此人的,还望公子不要叫我为难……”
贾琮听了刚要说话,就听贾政又回头呵斥贾宝玉道:“畜牲,你听见没有,人家是最得王爷欢心的人,你也敢勾搭,你还不快说那人哪里去了?你若是敢再嘴硬,我一定把你打死!”
说罢又操起棍子要动手。贾琮见他一味就知道迎合讨好忠顺王府,一点子骨气也没有,早就万般看不起他。更见他又要和宝玉动手,登时就撂下脸来呵斥道:“你做甚么,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就要要打儿子,你还算个父亲么?”
贾政被贾琮这么一说,更是恼怒异常,偏偏忠顺王府的人又在跟前护着,他又不敢再撒野,当下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干瞪着眼没办法。
贾琮这才冷哼了一声,扭转过头去不再理他,却对忠顺王府的人说道:“各位先回去吧,等我回头问个清楚再说。若是我们府里的二爷当真知道那戏子的去处,我一定告知王爷。倘或那人与我贾府并无干系,那我也无可奉告。”
忠顺王府众人听贾琮这么一说只得恭敬回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还请公子多多费心。”
说罢,众人就行了个礼出去了。贾琮忙送众人到了门口,还要往外送的时候,众人却死活也不肯了。
眼见这几人匆匆而去,贾政这里却又得意起来,拉长了声音怪叫道:“贾琮公子,你也请吧,这是我家里的家务事,倒不用公子费心了……”
说罢,一扭脸又高声骂起来。只听他一口一个畜牲,一口一个杂种,也不知到底是在骂宝玉还是在骂贾琮。
这人如此不知好歹,当真是世所罕见。贾琮站在门旁,冷冷听他喝骂了半晌,眼见又要挥舞着木棒动手打人,贾琮当即又黑脸冷声说道:“你打儿子我不管,只是你方才也听见了,等我先带宝玉回去问个明白,随后你想怎样也没人拦着你,何苦在我眼前耍横。再则,你这一句一个畜牲地骂谁呢?”
贾政本来已经强忍了半日的怒火,见贾琮此刻还要多管闲事,登时再也忍耐不住,瞪着眼睛就冲了过来,高声喝骂道:“畜牲骂你,畜牲骂你呢,你要怎样?这是我家的家务事儿,用得着你在那里咸吃萝卜淡操心?他是我的儿子,我要他活他就能活,我叫他死他就得去死,甘你屁事?”
谁知贾政这一番话将将说完,就听外头有人气呼呼骂道:“你放屁,你还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呢,如今我就叫你去死去,你怎么不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