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明的沉默，让贺桃芳感觉不安。

章之明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阵烟雾，才开口道：“小贺，你真是吃这碗饭的。古色古香的青瓦徽墙，折射出小街曾挺过的历史年轮，而旗袍女子温婉的一回眸，却使多少千年沧桑在战火的硝烟中远逝，唯有人间真情永恒。”

贺桃芳一下如释重负。

章之明又抽喝了一口烟，继续道：“一般来说，诗画是不分家的，但题诗往往会破坏画的真实感，可你的诗行，像从白云深处撒落在人间的种子，种在人的心灵深处，必成茂盛的橡树林之感——你的画，是正能量的牵引。根据色彩的反差，根据墙壁的裂缝、眼神的情感等细节，带着艺术家的尊严去赞美自己的时代，这需要智慧和技巧。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有发现和创新才会有尊严，而有尊严的讴歌是不会被人低看的。小贺，从这点出发，你是我们这群画家中做得最好的一个。”

正说着，章之明的电话响起，是他老婆打来的，他老婆下班后回家，却发觉忘了带钥匙，让章之明回家给她开门。

“我还说今天不回家，看来还不得不回。”章之明说，“总不能大冬天的，把老婆搁门外吧？”可是，话刚开头，章之明感觉谈话还意犹味尽，“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家里坐坐吧？我们再聊聊，现在啊，想见你面一也不容易。”

“只要嫂子不嫌打扰，我是求之不得啊。”贺桃芳难得来画协一次，她的绘画，全凭自己的知觉，难得面对名师指点，她当然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交谈机会。

章之明带着贺桃芳穿过马路时，却被车流堵在路中间过不去：“现在的车真多，水一样。”回头一看，贺桃芳却并不在身后，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远眺，贺桃芳却从一家副食店提了两箱牛奶小奔而来，他有点过意不去地道，“家里都有，看要你破费干什么？我知道你的经济状况不容乐观，更何况你独自一人负担一个孩子的教育费——教育费，就是一个无底洞，一笔巨大的开销。”

“我知道章老师家什么也不缺，但不知道嫂子喜欢什么，但牛奶应该是每个家庭都需要的。”贺桃芳笑笑，跟在章之明身后，斜穿过一条茬道，来到一个小区，坐在门卫室等候的章夫人盯着贺桃芳发呆。

“嫂子好，章老师常在我们学员面前提起嫂子的贤德，他说他能有今天的成绩，全是因为嫂子在背后支持。”贺桃芳怕她多心，迎上去奉承着。

“画协的才女，贺桃芳。我正在跟她讲一幅画，不放心你待在外面，就一同赶过来了。”章之明跟老婆解释着。

章夫人眉开眼笑，温存又体贴地拍拍章之明的大衣：“看看，哪儿沾的灰！”然后接过贺桃芳手提的牛奶，“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牛奶啊。”

“一点心意。”贺桃芳说，与章夫人谈笑间，已到了章之明二楼的家。

“好温馨，好整洁，这都是嫂子打理的吧？”贺桃芳进去后对章之明的家室称赞着。

“哪里呀，早晨忙着上班，看家里乱的。”章夫人立即抱起沙发上堆放的衣物，不好意思地抱到房间，“快坐快坐，我给你们沏茶去。”

章夫人沏了茶搁在茶几上，回到房间折叠衣服时，耳朵却随时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只听见她老公在说：“你没来画协时，我心里还在嘀咕，小贺是不是忙于生计，不再画了？今天一看你的画，我放心了。只要你坚持，你一定会在绘画事业上取得斐然成绩的。重要的是，你要记住这个新篇章打开速度很慢，不要太着急，更不要认为自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章老师说的是，我内心深处也早就知道您的想法，也一直在计划松开刹车、踩下油门、冲进画画领域，去表现我在绘画方面强大的创造力和勤奋。”贺桃芳道，“可自打陈敬涛与程小仁事件之后，我便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