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晓池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不信任的目光直视着贺桃芳。
“我在前段时间也答应过你要给你的亲爸、亲妈写信联系,可一直因为忙——也可能更是担心妈妈担心会失去你,便迟迟没有动笔,被拖延了下来。”贺桃芳坦言道,“但是今天晚上,妈答应你一定写,一定与你的亲爸亲妈联系上,但是你无论是跟着我继续生活,还是以后会回到你的亲人身边,你一定要学好!”
晓池低泣着,抬头看了桃芳一眼,继续低头扯着衣角。
“今天晚上,妈妈先写信与他们联系一下,也许他们还住在原来的地方。”贺桃芳冷静地分析着,“快到‘五一’了,我们加上周末的假,总共有七天时间,到时我们利用这七天时间去寻找你爸妈好吗?”
“真的?”朱晓池眼里闪着光彩,“你说话算数?”
“妈妈陪你‘五一’假期去寻找你亲爸亲妈,要是你想留那儿,他们也回心转意了,觉得亏欠了你,愿意收留于你,我绝不阻拦,更不会刁难。要是他们有难言之处,那儿的环境并不适合你,你想跟我一起回来也行。这样既不耽误你的学习,也不耽误我的工作,我们留些余地,让这件事情在假期里进行不好吗?”贺桃芳的手势,晓池能准确读解。
“好吧,也行。”朱晓池点点头。
“你作业完成了,澡洗了,那就早点休息吧。”贺桃芳筋
皮力竭地瘫倒在椅子上。
晓池毕竟是十二岁的孩子,眼泪一干,倒在舒适柔软的床上很快入眠。贺桃芳却毫无睡意,一想到朱晓池要离开她,她就感到一阵割心剜肉的疼痛,可是若不带晓池去寻找她的亲生父母,小小年纪的她眼里不应有的冷漠,也同样会像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捅进贺桃芳的心。
痛定思痛后,贺桃芳决定还是写信与晓池的亲生父母联系一下,那个地址像那夜宫外孕的手术刀刻在她腹部上的痕迹,她永生也忘不了:甘肃达县雷家洼,她亲生父亲名叫王树军。
可是,没有一尘不变的世事。毕竟远隔千里,并且十多年来都没有联系过,万一他们搬迁了呢?或者,十多年的时光里,他们已有了儿子?王树军家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十二岁的女儿,他们一家人如何面对村人的问询、村干部会要求晓池落户吗?那儿的学校,愿意接纳晓池吗?十二年的成长,饮食起居完全是两个绝然不同的天地,晓池会喜欢那儿吗?
贺桃芳心潮起伏,但不管如何,她总得兑现对晓池的承诺,也总得给王树军一家人一个心理准备。
贺桃芳思忖良久,在灯下展开信纸疾书——
王树军大哥:你好!
你家妻子,母亲可好!
很冒昧地来信,一定让你摸不着头脑,一定让你及家人深感诧异吧?
2000年农历7月初3在达县医院,我因宫外孕,曾有幸与你们一家相遇,并结了一个不解之缘:当时被医院宣布再孕有点危险的我,由当时在达县部队的丈夫朱健民作主,抱养了你们的一个孩子,记得当时给了800元钱及一袋面粉作为感谢之情,奶奶曾留了电话及家庭住址,但此后我们一直不曾再联系过。
原谅我们有苦难言,也原谅爱的自私。我们对所有亲朋好友隐瞒了这个事实,给孩子取名朱晓池(她属龙,应该有水,渴望她美丽健康的成长),当成心肝宝贝一样来抚养她,根本不想任何人来打扰她的生活。我们视她为己出,她是我们的骨肉,我们就想将所有事情隐瞒,直到她长大成人成家。谁知道心愿是好的,但在孩子成长的路上总会遇到许多迷茫和困惑,所以特来信商议如何让孩子更好的成长。
当时,我没带孩子的经验,便将我父母接到达县帮我带孩子……”
贺桃芳写到这儿,已是啼不成声。往事如同影子,一起想她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