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桃芳发完短信,思忖着前几天单位招聘来了一个刚来的大学生叫林枫,攀谈中她说她住在银海的远郊区,家境困难,想在圆善乐助中心附近租一间四五百元的房子。贺桃芳感觉林枫单纯,便加了她的微信,但单位附近的房子,月租都在二千元左右,林枫每天早晚必须要乘坐两个多小时的公交去同学的租居房借住,林枫为此深感不便与苦恼。而贺桃芳的房子如此宽大,并且是上下两层的复式楼,布局合理,装修典雅,只要把晓池的房间腾出来即可,而女儿与自己睡一张大床,正好多些时间沟通。
贺桃芳让晓池洗碗的当儿,立即给林枫发了条信息:林枫小妹好,你要租房子的事情,我帮你找了,单位附近的房子都在二千元左右;我家的住房挺大,想将女儿的一间房子腾出来让你住,让女儿跟我睡一个房间,但她的心思没怎么用在学习上,需要你每天晚上给她辅导功课,你觉得行吗?
很快,林枫的电话回了过来,甚至有种感恩戴德的意味:“太好了贺姐,我一定好好辅导你女儿的功课。我明天就搬过来好吗?”
贺桃芳的家中什么都不缺,林枫的生活也单纯,拎了日常洗漱用品、衣服,就住进了晓池房间,晓池则与贺桃芳睡一张大床,她的学习也在林枫的辅导下开始渐渐有了起色。
接下来,贺桃芳将陈敬涛,程小仁,宋袅袅,还有余重铭、徐文浩的电话,统统加入黑名单,她发觉只要不接这些与她工作、生活无关的电话,她的世界就会立即安静下来。什么画协会员,什么签约画家,她不稀罕了,她不需要了,他陈敬涛,程小仁,宋袅袅,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贺桃芳现在不在乎了,真正放下了。不就是画协会员,签约画家么?这些虚名她统统不要了,那些采风、聚会的名利场合,没有邀请的,她不会再参加了,自主放弃,让自己一心一意埋头于电脑、埋首于画布前,他们还能如何?
现在是她贺桃芳生活、工作高度多样化的一个时段,她不能陷入任何单一的角色或方法。她要把自己从一个日夜竭力把她变成别人世界明争暗斗棋盘上的一粒子儿的怪圈里解脱出来,她突然不想做任何人,不想讨好任何人,不想解释任何事情,只做真正的自己。
种种是非与刁难,使贺桃芳心中的旧观念豁然剥离死去,而全新的观念却在剥落的阵痛中,正在接受全新的召唤去拥抱未来。但同时,这就意味着贺桃芳要在单打独斗中,要打下银海画协这场艰难的战斗,她就得对自己永不停止战斗。
所以,她贺桃芳绝不能被四周的流言击倒,她不能对画协的各种疑问与猜测,作出艰难的解释与回答。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她的失语,她的沉默,她的沉思,只是不断地被邀请她成为自己,成为有价值的、不搬弄是非的高尚人。
当所有事情带来的威胁让贺桃芳士气低落时,她反倒拥有最大的力量,她凌晨而起,快捷而高质量的完成吕绯雪指派的各种工作,下班后便立在画布前坚毅而孤单的身影,使她的工作效率翻倍。
贺桃芳表面上的变化并不大,但内在的改变已经很大了。她在失语沉默的耕耘中摆脱危机,百忍成金,像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似乎有意无意地与人保持距离,她不愿让人轻易窥探到她内心的保护壳,重新为自己塑造了不容易垮掉的高冷范儿。
电脑的敲击,电子版与杂志版的定稿,画布前的构思与挥洒,缓缓爆发出贺桃芳前所未有的勇气,她在心平静气的忙碌中,把自己从长期的焦虑中解救出来,尽情释放着漫无边际的想象力,让它充分发挥力量,把包罗万象的世界深入到隐蔽深渊,她的画作、配画诗作,得到迅猛提升。虽然名誉在银海迅速上窜的,不是她贺桃芳,而是吕绯雪,但贺桃芳也在这种试验性的工作中,懂得了暗蕴在自己身上的才情与力量。
死打烂缠的余重铭,改变追求战略,不再每天来单位门口纠缠,而是早、中、晚一天三条爱啊宝贝的肉麻短信发给贺桃芳,贺桃芳一见便这些穷追猛打的信息,便反感地立即删除,她当前的事务,就是完成吕绯雪交待的各项工作任务,只有这样她与晓池才会拥有一片安身立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