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的事情,还是交给时间去处理,眼前她还是要努力聚中精力,完成吕绯雪交待的工作任务。贺桃芳来到办公大厅右侧的幽静画室,在画布上构勒出《收获》的整体布局与轮廓底线。直到夜幕层层涌进窗户,她才直起酸疼的腰身,想到晓池,才赶紧脱下外套,整理好画笔,准备回家做晚餐。
当贺桃芳跨过圆善乐助中心大厅,听着左侧茶室里传来阵阵细微的摩擦声,疑心有老鼠作怪,忙到门口察看,结果看到吕绯雪与蔡和群邻近而坐,二人你喂我一口茶,我喂你一块点心,甜蜜得如膝似漆,忙绯红着脸轻手轻足逃离。
贺桃芳回到家,晓池已不耐烦地等在大门口:“快点,我都等了半天。”
贺桃芳忙掏出钥匙打开门,挥着手势:“你的钥匙呢?”
“班主任给没收了!”晓池满不在乎的口气,“那老女人更年期,可神厉害了,我只不过是上课时拿钥匙上的挠耳勺挠了下耳朵,他妈妈的就给我没收了!”
“你是怎么说话的?上课玩钥匙,还这样说老师,有没有点教养?”贺桃芳气愤难忍,举起巴掌第一次朝晓池后脑勺打了一巴掌。
朱晓池愤怒地瞪圆眼睛,对贺桃芳怒吼着:“你竟然打我?你是天底下最狠毒的妈,你对我的点点滴滴我都记下了,我要报仇的,我长大了要还回去的,直到把你折磨死!”
晓池血红着眼睛发自内心的狠毒话,如同晴天霹雷,带着远胜于一切灾祸的杀伤力,电闪雷鸣地裹挟着贺桃芳的神经,她一下跌进沙发,透彻的寒冷席卷着满地忧伤,向她席卷而来。她到底错在哪儿?她到底哪儿出了问题,为什么连她愿意用她的整个世界去换取的小小生命,也对她发出如此残忍的吼叫?
离婚战争刚刚结束,就迎来小人加害、层出不穷的是非缠身,女儿都不认同自己,自己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否则不会遇到这么多凶神恶煞。贺桃芳拉亮电灯,一边思索,一边准备晚餐。
离婚以来,贺桃芳一直不停地为母女的生存辛苦付出,害怕失去工作导致这座城里没有母女俩的生存空间;害怕无法摆脱余重铭,害怕离异女人无法寻找到真爱,害怕市画协的签约作家被取消,害怕女儿在学校不守规矩被开除、流窜于五颜六色的大染缸——这种种焦虑使贺桃芳整天不是埋首于电脑前,就是伫立在画布面前,鲜于与人沟通,除了保障女儿的日常学习与生活,彼此间也难得交流、沟通与协商,只要一接到老师的电话,贺桃芳就是本能的赔礼道歉,掏钱认罚,然后千叮咛万嘱咐晓池要听话再听话,而这一切,在女儿心里只不过是哆索,唠叨,她打心眼里没有接受妈妈的意愿,甚至在悄然中变成了仇恨,谈何改变?
晚饭期间,班主任又来电话“告状”,朱晓池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下意识地将身子偏离贺桃芳更远一点的距离,似乎是逃避随手而来的打责。
“晓池妈妈,我们让晓池回到班级,确实是不愿意让你这颗可怜的母亲心遭到打击,但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这次考试只得了20来分,倒数第一,她还嬉皮笑脸的无所谓,哪像个女孩子?就是男孩子,也没她这么厚的脸皮啊!别的同学考了六、七十分的,都伤心得抹泪,她上课还拿着钥匙串嬉皮笑脸去逗弄旁边的同学。再这样下去,真没有读下去的必要,在学校只不过是浪费时间、金钱,还影响其他同学!”
贺桃芳挂了电话,立即回复信息道:我家晓池还是要老师费心,九年义务教育,我做妈的有义不容辞的担负责任,学校与老师也有。至于学习上的事,我会尽快请人来帮她补课,尽快将学习成绩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