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骨莲藕荡在高压锅里冒着香甜的蒸汽,洗好的白菜像翡翠般躺在竹篮里,打碎的鸡蛋配上韭黄,炒出来定然是黄灿灿的。只待晓池一回家,贺桃芳拧开燃气、菜下油锅,十分钟左右,她们母女俩就能吃到香喷喷的饭菜、喝到热乎乎的排骨莲藕汤。
贺桃芳听见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知道是晓池回来了,忙合上手中的书,从沙发上直起腰身,快步奔向厨房,按照臆想中的程序操作起来。
晓池进门后,没有按照贺桃芳想象中的兴冲冲奔向厨房,叫嚷着真香真好吃的一幕上演,而畏畏缩缩东瞄西瞄,欲言又止的样子,宣告着她又做错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池,快放下书包,洗洗手,帮我盛汤,一会儿就开饭了。”贺桃芳渴望喜悦的声音,能挥去晓池满脸厌倦、畏缩、暴戾的气息,“我煨了你爱吃的排骨莲藕汤!”
晓池淡淡应了一声,打开高压锅,添了一大碗汤端到饭桌上,显得闷闷不乐的样子。
“先快快乐乐吃完饭再说其他事情,天塌不下来。”贺桃芳给两人各舀了两小碗汤,她已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晓池身上,贺桃芳担心一旦将事儿摊开,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便故意拖延着。
母女俩没有说话,但香甜的咀嚼声,像暴晒在太阳底下豆荚的迸裂之声。
“晓池,今天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了?”贺桃芳收拾完家务后,才坐下来问道。
“老师让我明天开始自己在家复习,期末考试时再去学校考试。”晓池说着,本能的缩回身,好像回避即将迎头而来的拳头。
贺桃芳倒抽了口冷气,这就意味着她的女儿朱晓池,学习的权力被剥夺了。老师害怕她在校影响别的同学,让她回家复习,实则是被学校软性开除。
工作,人际,孩子,盘根错节的巨大压力,像山一样向贺桃芳排山倒海般压来。恐惧的泪,慌乱的泪,无助的泪,沿着贺桃芳长长的睫毛,一颗颗滴落在地板上,在地板上绘制着她的心酸与无助。
当洪水一天天退却,65年以来的高温,日日刷新着危水大地的高温记录,许丁山就召集全所人员,商议如何做好迎接乡民们的返乡工作,他说:“灾难虽然冲毁了我们的家园,但只要我们的精神迄立不倒,家园会很快重建。重返家园,就得有个新气象,马路的清扫,村子里的卫生,清除腐乱动物的臭尸……事无巨细,一样样的事件,我们危水派出所的民警、辅警,都要一一落实到位。”许丁山巡视着全所11名干警、辅警齐心协力布置着下步的工作任务,“本来我们可以分成两人一组,分六个小组,在不同路段、村口察看,发现问题及时处理,可由于蔡厚斌手臂伤情感染,得休整一段时间,所以……”
正说着,派出所的大铁门突然打开,蔡厚斌朗声道:“报告许所长,我的伤情已好,提前归岗!”
院内,立即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好小子,手上的伤真好了?”许所长惊喜地道,“撸起衣袖让大家看看。”
蔡厚斌依言而行,只见他的左手臂上留下一个丑陋的疤痕:“真没事了,许所长!”
“那就好,我看今天晚上,你与何教导员一组,沿沉香湖的方向一带查看,做好迎接第一批乡民们的返家工作。”许丁山分配着。
教导员何疆华带着辅警蔡厚斌在沉香湖一带巡逻。临行前,许丁山特意交待说:明天,是兴无垸村民返乡的大好日子,你们的巡逻要仔细、到位,确保明天民众返乡道路畅通!
何疆华与蔡厚斌,刚到湖边,猛烈的夜风刮来,卷起湖心一波波的热浪,打在脸上,火烧火燎的生疼。
何疆华和蔡厚斌巡逻到一条茬道口,堤坝上一棵被洪水冲击得露出树根的大树,在犀利的晚风撕扯中,连根拔起,横在茬道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