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蔡和群被捕之后,许多时候,蔡厚斌回想起从小学到高中的历程,凡事同学集会、聚餐,都是他买单,不管他的学习有多糟糕,身前身后总是追随着大帮“哥哥”“弟弟”,学姐学妹,再多的钱到了他手上,都像水一样很快“哗哗”流走,从没存留。他一个月的零用钱,从几千元到一万元,再到几十万元,他花起钱来从不眨眼,因为他是蔡和群的儿子。他走到哪儿,便都是前呼后拥,社会上流行什么,他就带大家玩什么、吃什么;什么时髦,他便带大家买什么。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牛,可自打进入警营,他见识了太多挥霍无度,陷于空虚而吸食禁品的犯罪分子,才知道自己曾经虚度了学校大好时光的荒唐。
再后来,蔡厚斌见到了贺桃芳与朱晓池,他们衣作的简洁,住宿的整洁,言谈间的淡定,像谜一般吸引他,他发现母女俩的衣食住行,清洁卫生,都是自己动手,从不依赖他人,从不像妈妈钟少芹指挥两三个保姆,还抱怨这抱怨那,好像家庭只是一个华丽的摆设,拍照后往微信圈里一放,便是炫耀的资本,而不需要盛放温暖。
他蔡厚斌不要成为妈妈那样的人,他想成为雷一鸣、许丁山那样的人,不需要太多钱,但又有足够的能力与智慧,像贺桃芳母女那样,经营着温暖的家庭,不张扬不炫耀。因此,他既不想接爸爸集团的班,而是想在警营的历练中,闯出一番独立自主的生活。
可是,蔡厚斌做梦也想不到,他大名鼎鼎的爸爸,居然是一个抢劫银行的罪犯,昔日的同学一个个对他冷嘲热讽,将一个又一个有关蔡和群的八袿帖子,像垃圾般扔在他的微信对话框里,他一下从天堂的优越感,跌入地狱的无所适从,好在有警友互相帮助,互相扶持,大家从不在他面前言及“蔡和群”三个字,从不刺激蔡厚斌的情绪,好像蔡和群就是蔡和群,一个靠抢劫发家致富的逃犯,理当要受到法律严惩,而蔡厚斌就是蔡厚斌,一个善学习,热爱警营的优秀辅警,与蔡和群完全是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
可是,警营,能允许一个罪犯的儿子来从事这种神圣的职业么?他有时候甚至想,他要不是蔡和群的儿子,而是贺桃芳的儿子就好了。
其实,昔日的贺桃芳,远没有蔡厚斌遥想的那么美妙,她也是历练了幼稚,无知,迷茫,才在种种挫败的反省中,拥有现在成熟的风韵。
尤其是在离婚后,急于依赖家庭安全感的贺桃芳,很快使自己陷于恋爱的混乱状况之中。
“你快点开门,我要进来!”余重铭累得气喘吁吁,却依旧嚣张地叫着,紧手死死抓着窗户栅栏,笨重的躯体像狗熊般挂在墙壁上。
“凭什么?你深更半夜的想干什么?赶快走,不然摔死你活该!”贺桃芳忙将窗户关严实,固定好窗栅,背靠着墙壁惊恐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余重铭无法钻进来,又开始发疯似地猛擂门窗,“砰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刺耳。
这样下去,闹得左邻右舍不安,贺桃芳是难以居住下去的。贺桃芳想着,拿起手机拨打了110报警,大约半个多小时后,警察才将余重铭劝走。
第二天,贺桃芳刚到圆善乐助中心门口,就魂飞魄散地看到余重铭徘徊在中心大门口。躲来不及,也绝非长远之计,贺桃芳索性迎着余重铭,昂头而过,她的漠然,好像在他们中间设置了一堵防火墙,隔开了他的追求,也隔开了任何亲密的可能性,就好比蜜月的第一天,对方已是急不可耐,而她却迟迟不愿实现二人世界的认同。
“还生气呢?你现在犹豫一下并没有错,你要是能真正理解你与我的利益是一致的,你就不会这样把我拒之门外了。”余重铭纠缠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