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包了鱼塘之后,蔡石朋将儿子、女儿转到县城上幼儿园、读小学,在县城租了一套房,让父母居住在县城照料两个孩子的饮食起居,自己则与杨仙菊一道,吃住都基本守在鱼塘旁边的草棚子里。
蔡石朋觉得他现在虽然是非常富有了,他终于捞到了第一桶金,并且可以成功地躲过劫难,虎口脱险,自由地徜徉,这就是无价之宝。因此,他像真正的养殖户,购来关于养殖的书籍,像抚养孩子一样,悉心抚养着池塘里的鱼苗、虾苗,由春到酷暑,眼看着一条条手指头长的小鱼苗,长到了三五斤,有些大草鱼,甚至都快达到了一条上十斤;还有小虾,预计一斤都卖到了8元以上,这样算下来,他蔡石朋一年赚个百百万没问题。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称霸一方,成为蔡榨畈的首富,而不用人前人后藏着掖着,更不用提心吊胆每日在刀尖上过日子。
然而,一场百年不遇的秋洪,将蔡石朋的良好愿意,冲涤得干干净净。蔡石朋淋着大雨,发疯似地奔跑在田岭间,俯身看着他即将要投入市场的肥鱼,在瞬息之间全在泱泱泛滥的水灾中,顺水游走,他一年的心血、他近60万的投入全部打了水漂,他的眼睛在雨帘中充满狂野的绝望。
蔡石朋眼里的欲望,似乎想搅乱洪流的平衡,他强壮的大腿一屈,像一座小小的峰宇倒塌在水坑里,激起水花四溅,他十指如同十把利剑,锐利地刺向天空:“老天,你惩罚我好了!没必要将气撒在我的心血上啊!”凄厉的哭声,如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他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雨幕中,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
蔡石朋生病发烧的日子,杨仙菊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蔡步程、蔡三根两对夫妻,也时不时前来探望安慰。
蔡三根支开杨仙菊安慰蔡石朋说:“你心放宽些,我和三根的那些钱,还不是娶媳妇、盖房子、买摩托车,很快就花完了?你就当是自己花了,别生闷气折磨自己了。”
蔡石朋双目盯着屋顶,盘算着怎么用钱生钱,找机会实践他的资本杠杆原理——贷款、借钱,以融到更多的资金。
尽管他手上还有一百万多的底牌,但蔡石朋是轻易不会动用它们的,那是蔡碧倩、蔡先文姐弟俩的教育基金,他一定要培养他们考上好大学,不用像他这样缩头缩脑做无能的鼠辈。更不能像他一样一辈子背着不光彩的隐形罪恶。
蔡石朋的身体稍微好点后,他就拖着蔫蔫的身躯,去县城、去豫州市转悠,寻找发展商机。
蔡石朋的身形越来越消瘦,表情越来越木讷,语言越来越稀少。沉闷与失败,似乎已压垮了他。
“不能让他这样下去了,不然他迟早得患上神经。”贺云霞的腹部,已现山露水,她提醒杨仙菊说,“劝他想开点,不要掉进钱眼里。一家人,有房住有饭吃有衣穿有地种,就是福了。”
“谁说不是呢?可他天生就爱做些与他人不一样的梦。”杨仙菊叹息着,“有时候真希望他的病能够转移到我身上,我来替他扛。他那不认命的倔性子,没法子!”
“瞧那天生的穷鬼命,口袋里再有钱,也热不过三天!”哥嫂对于蔡石朋所谓的发达与养鱼失算,都是抱着淡然的冷漠。
就在村人纷纷议论蔡石朋整个被洪水击垮,患上了精神病、忧郁症时,蔡石朋却在开春时,一掷60多万元,在豫州郊区买了一块地皮。
消息传到村里,蔡石朋的父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父亲从县城跑到村里,大骂了蔡石朋一顿:“你年轻身子骨欠痒,养鱼亏大了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又跑到豫州去丢钱丢脸!孩子你甩给我们两个老货不管,尽干些没用的事情!”
不管蔡父母如何阻拦,蔡石朋的60多万已是交了出去,合同上“蔡石朋”三字已成定局,已是不可能再更改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