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说话要讲点良心,我每次回来,面包、点心总还是记得给侄儿带的,零花钱逢年过节不管多少,我也还是给了的。”蔡石朋低声请求道,“这么多年父母也是我养着,没要你们半分钱,你就借我500元,帮我度过眼下难关,只要我能要来欠款,会及时还你们的。”
大哥自知理亏,大嫂怕他松口,便叉着腰叫嚣道:“我们单门独户的,你还跟大哥大嫂记账,你是人吗?两个老货,一个给你带娃烧火理灶,一个给你放牛犁田耙地,我们没计较就是我们做哥嫂的照顾你了,还跟我们叫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每次从银河回来带的那点面包屑,要不是放过了期,你会好心送给你侄儿吗?”
大嫂尖酸刻薄的话,引起大哥对蔡石朋由衷的反感,他盯着蔡石朋道:“你以后不要再踏我家门槛了,筷子夹肉的好处你得尽,还四处败坏哥嫂的名声。”
蔡石朋沮丧地离去时,身后猛然传来大哥大嫂惊天动地的关门声,那“哐当”一声巨响,彻底将他们兄弟之间的骨肉亲情,阻隔在咫尺的门内门外。
从此以后,蔡和群没有再与大哥大嫂之前有过任何来往。
碧倩上不了学,杨仙菊泪水不干。蔡石朋硬着头皮,跑到仙菊娘家找到孩子的小舅杨俊峰。杨俊峰轻蔑地道:“我说姐夫,我爷娘将养大的女儿白白嫁到了你家,白陪了那么多嫁妆,给你家生娃带娃,照顾了你家两个小的,还要服侍两个老的,你怎么还这么不知足啊,还上门借钱,亏你想得出这馊主意,亏你这话还说得出口!你好歹在银海那么大的城市混了这么多年,连外甥女、外甥儿上学的钱都拿不出来,你是怎么混的?”
“小弟就借我500元钱解个燃眉之急,我要来了工程欠款,立即还。”真是分文难倒英雄汉,为了孩子能上得起好学校,也为了止住仙菊的泪水,蔡石朋忍气吞声地陪着笑脸,“不看我这张老脸,就朝你姐你外甥女看,救救急吧!碧倩的学习耽误不得。”
杨俊峰鼓起腮旁猛地呼出一口气,讥讽地道:“这话都听馊了!自打瞎眼的媒人把我姐介绍给你这个倒霉蛋,你家大凡值钱一点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我家倒贴过去的?挣不来钱也算了,穷人家的孩子取个贱名,好养也好带,你还偏偏怪模怪样的给孩子取个什么蔡碧倩,蔡先文,好像你有多大的文化似的,也不怕惹人耻笑。”
“这不是一种寄托吗?我要是有文化了,何至于混成这样?但愿下一代的孩子比我强。”
“哼!你在城里什么也没学着,什么也没挣着。倒是练出了一张空嘴皮。每次借钱借物你总说还,过后却变褂。我算是看透了,借钱给你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杨俊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捏在手里,一下一下点着蔡石朋的臂膀,“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也别说借,‘要’就是‘要’,不要冠冕堂皇地说‘借’!”然后将钱塞进蔡石朋手里,“见不得你这种见到钱眼睛便发绿的人!快去学校给我外甥女报名,这笔钱你要是做了别的事,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蔡石朋很想将这500元钱丢在地上,可想到妻女,还是僵直着腰身、硬着脖子,将这沓钱紧紧捏在掌心。
蔡石朋这一年,将监工的事情,托咐给了蔡步程、蔡三根,自己则专门坐在开发商的家门口或他们的办公室大门前,跟前跟后要欠款,而蔡三根坚持到第四个年头便辞职不干了:“看着你整天整夜的坐在别人家门口讨账,说个不好听的话,连个叫花子都不如,简直像条赖皮狗,我碰见了,看见了,这儿难受!”蔡三根将自己的心口用拳头擂得“咚咚”直响,“所以,我决定回军工厂当我的打工仔,睡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