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风他们离开后，秋纷纷则去附近卫所找兵，谁都不知道下一次对方会在什么时候袭击他们。

潘德祥昨天惊吓过度，今天一早起来就高烧，金栋略好一些，但也是精神异常萎靡。

喊了大夫开了药，大家准备多留一天。

药拿过来，潘德祥坐在床头看着宋宁：“小宋大人的好意恐怕要落空了，我不会念及你再次救命之恩，而对你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完全不需要，你也不用给我交代什么，不过你还是要活着，羞辱你就是羞辱唐太文啊。”

潘德祥气怒地看着她：“小宋大人不要这么嚣张，官场的事情说不清楚。只要人不死，不定谁是东风谁是西风呢。”

“果然是读书人啊个，说的话个就是有内涵。”宋宁道，“不过，我现在是上风！”

潘德祥捧着碗，看着残留着药渣碗底，闷声道：“有一个疑问，想求小宋大人解惑。”

宋宁正开门，不由回头望着他，扬眉道：“问。”

“小宋大人行事这么张扬不顾后果，真的是因为有齐王吗？”

宋宁挑眉，不解！

潘德祥继续说话：“事实上，昨天晚上围杀已足以说明，齐王爷也是四面楚歌自身难保。他和太子撕破脸，不管他对错，圣上最后的惩罚一定是齐王爷，这一点上，三岁孩子都知道。”

“那么，小宋大人行事张扬，依仗什么？”

宋宁点头：“其实你们好奇我为何行事张扬，其实是因为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没依仗的时候，我捅八个篓子，有依仗的时候我捅十个。”

“我，就是个自信的人。”

潘德祥愕然。

宋宁哈哈大笑，开门出去，潘德祥忽然喊道：“那你势必要扳倒唐大人？”

“不然呢？”宋宁反问他。

“你认为你可以？”

宋宁笑着，逼近潘德祥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懂否？”

潘德祥浑身冰冷，他彻底明白了宋宁的意思了，她要将潘德祥拉下来，哪怕自己也丢了官职。

“我如果能帮助你呢？”

“不需要！”宋宁道。

“我能给你的消息，足以让你达成心愿。”潘德祥攥着碗，低声道。

宋宁拂袍在凳子上坐下来，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但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宋宁没说话。

“我不求官职，最后只想活命而已，我求的是我的侄儿潘松月，希望能让他继续为官。小宋大人或许不喜他这样的人，可是，他为人圆滑做事只看阴阳，将来如果你官居高位，他会是你很好的帮手。”

“他是我们族里这几年来为数不多的有前途的人，我若能再保他一程，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当然，如果将来他还是不思进取继续犯错，你再撤他的职也可以。”

潘德祥期待地看着宋宁。这是他如今最后的期盼。

他自己无法为官，唐太文这个靠山也靠不住了，他也不想求宋宁关于自己的好处，这样也会让人觉得他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所以，他只求潘松月，希望宋宁能帮助潘松月官复原职。

“好啊。”宋宁道。“这个事我得和吏部招呼，成不成往哪里放我也做不了主。”

潘德祥点头：“小宋大人既然应成了，那我就放心了。”

宋宁颔首。

“学生做唐大人幕僚已经七年了，他身边的大小事学生都知道。”潘德祥改口自称学生了，“案件上，有没有冤案，学生不是很清楚。”

“譬如小宋大人这一次要核查的两件旧案，唐大人本质上也不是故意的，当然，责任是无法推脱，他核验时没有责任心。”

“案件的事情不提，唐大人贪污贿赂以及受贿的私事，学生确实知道的清清楚楚。”

宋宁打手势：“等一等！”

她去将赵熠请来。

“潘先生要说大事，微臣不敢独乐乐，必须和王爷您共享。”

赵熠拂袍在椅子上落座，对潘德祥道：“不用行礼，说吧！”

“着重是贿赂的事。”宋宁道。

赵熠颔首。

潘德祥就开始细数，一件件一桩桩的说，对象自然上头几位阁臣、太子赵弢以及他身边的苏子安、宫中的计春。

“学生有账册，唐大人手里的也有账册，何年何月因何时出去多少，事成办成没有，有没有后续，他的账册上都有记录。”潘德祥道，“学生说的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全族死绝。”

宋宁的嘴角抖了抖，对赵熠道：“值得相信。”

连她都不敢发这样的毒誓，毕竟宋氏还是有无辜的人。

赵熠不用问也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心里还她一个白眼，随即对潘德祥道：“到京城后，我要见到唐太文的账册，你能弄到？”

潘德祥看着赵熠，点头道：“可以！”

“那好说。你有这样的条件，但凡你手中没有人命，我都能保你不死。至于你的侄儿，我瞧着不错！”赵熠道。

潘德祥从床上滚下来，给赵熠磕头：“学生，全听王爷吩咐。”

“继续歇着吧，明天启程。”赵熠和宋宁一起出门。

潘德祥就听到宋宁一边走一边兴奋地道：“王爷，会不会连大理寺卿我都没有机会坐，直接入内阁了？”

“这一本账册，能一网打尽啊！”

赵熠啐道：“你觉得有可能吗？”

“我觉得有啊。毕竟我一开始想做大理寺少卿的，可少卿的位置我还没有运作，大理寺卿的位置就在向我招手，现在大理寺卿的位置还没坐，内阁就已经疯狂的暗示我可以了。”

赵熠被她气笑了，颔首道：“成！那这次咱们把目标换成内阁。”

“嗯嗯。”

两人渐行渐远，潘德祥听得傻了，跪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起来。

“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野心！”

他一直以为宋宁的目标是唐太文，原来唐太文也不过是她路上的一块石头而已，踢走了唐太文，她还要面对内阁。

“难怪啊，难怪和魏阁老说话也从来不客气，难怪和那么多位大人走动频繁！”

“难怪啊……”

门外，宋宁冲着赵熠挑眉道：“王爷觉得他为什么突然反水？”

“反水？”

“哦，就是背叛唐大人投靠我们呢？！”

赵熠在院中的石墩上落座，视线留下收拾齐整的囚车上，凝眉道：“他大约是看出来，你准备和唐太文死磕，你无所顾忌又有靠山，而唐太文不但没有你有手段潇洒靠山也不顶用。”

“王爷高见！”宋宁道。

赵熠捶她的头：“高见，看你就是敷衍我，”又指着囚车，“怎么还不丢掉？”

“潘德祥都不嫌弃，您嫌弃什么！”宋宁说着去找宋元时，“……总不可能还没有起吧？”

赵熠意味深长地道：“睡了两个时辰就出去。”

“我们元先生的秘密越来越多了，我怎么有种儿大不中留的感觉呢。”

赵熠嫌弃道：“我可没有他这样的儿子。”

“那可不一定。”宋宁瞥他一眼，回房又去将短剑拿出来比划着，赵熠问她，“还在琢磨短剑？”

宋宁点头。

“这把剑，带着我走出了一段迷雾，虽然我依旧看不清很多事，但我总觉得真相只差一个纱帘的厚度。”宋宁找来一根棍子削，“别说，真挺锋利的。”

赵熠看着她，轻笑：“昨晚，你一点都不怕吗？”

“这不是有王爷嘛，我怕什么！”

“油腔滑调，我要听真心实意的话。”赵熠不满。

“真心实意地说我其实还是害怕的，一想我来这一遭太亏了，有王爷这么个大美人做男朋友，都没有……啧……”宋宁懊恼地摇了摇头。

是真的懊恼。

不然再穿到现代，她能遇到赵熠这么优质男吗？

必须不能啊。

“没有什么？”赵熠没忍住，一边说话一边笑到调子都变了。

“也就当是的遗憾，不必深究。”宋宁说完，宋元时推开院门进来，见赵熠和宋宁都看着他，他道，“有一个朋友住在这里，顺道去看望。”

赵熠和宋宁两张脸上都是不信。

“我儿时走南走北你们是知道的，所以我认识的人其实还挺多。”宋元时道，“只不过不常走动罢了。”

赵熠问道：“那为何现在又走动了？”

“大约是岁数大了，想走动吧。”宋元时要回房，宋宁抓住了他的胳膊，喊道，“苗苗，快来！”

“来喽！”鲁苗苗打开门冲出来，“大人什么吩咐？”

宋宁用下颌点了一下宋元时，对鲁苗苗道：“闻一下。”

宋元时微怔，鲁苗苗已经凑上来嗅鼻子了，东凑凑西凑凑的，郑重其事地道：“就是前两天那个香气！”

“什么香气？”宋元时不解。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在洛阳出去见朋友身上是这个香，在这里见朋友，身上还是这个香气。是见的同一个人？”宋宁逼问他。

宋元时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