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还没到白术醒来的时间，但在睡梦中，隐隐感觉到床帘在拂动，惊动了空气后，令白术的警觉性陡然增长。

于是，

在一只手试探地伸到跟前来的那一瞬，白术眼睛猛然睁开，手迅速伸出来，抓住其手腕，轻轻一拧。

“啊——”

来人发出惨痛的叫声。

在白术抬眼打量来人的那一瞬，江南枝赶紧解释道：“白妹妹，是我！”

借着室内微弱的光线，白术看清楚趴在隔壁床尾，却将半个身子探进来的江南枝，眉心轻轻一拧，同时松开了江南枝的手。

她将耳塞取下来。

“白妹妹，你下手可真狠。”江南枝晃着疼痛的手，眼泪汪汪地指控她。

白术手撑在床上，半起身，抬眼看她，奇怪地问：“怎么了？”

江南枝一向醒得晚，哪怕是在上周严格执行白术计划时，江南枝都是六点准时的闹铃，从不提前一分钟起床。

现在——

白术摩挲着手机看了眼。

05:44。

“今天综艺直播诶，想问问你，要不要化个妆？”江南枝缓过来，顾不得手腕的疼痛，热情地说，“我给你化吧，保证上镜时特别漂亮。这可是楚绿茶教我的。”

“不用。”

白术兴致缺缺地躺回去。

“为什么？”江南枝弯下腰，差点将脸凑到白术跟前，她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想更好看一点吗？”

白术将被子一拉，闷声道：“我想睡觉。”

“你晚上睡足八个小时，白天上课还打瞌睡，真的睡不够吗？”江南枝觉得白术的睡眠可以算是未解之谜之一了。

——真的有怎么睡都睡不够的人吗？

“我上课睡觉。”白术开了个头，顿了一下。

“嗯。怎么？”江南枝点头，耐心地听后续。

然后，白术非常实诚地说：“是因为讲课太无聊。”

“……”

“所以我直接逃课。”

“……”

江南枝哑言片刻。

她想默默地退回去，但退到一半，又想到什么，追问了一句，“那你在宁川上学时不打瞌睡吧？”

白术：“睡。”

“啊？”江南枝疑惑道，“我觉得老师讲课还行啊。”

手臂一抬，白术将江南枝的脑袋按回去，拉上床帘，回答：“因为我熬夜。”

“……”

江南枝无语凝噎。

*

不管白术如何，江南枝还是遵从本心，早起化了个妆。

跟她一样的，还有很多。

今天上午不上课，而是集体在礼堂开会。到场的除了集训营的学生，还有很多业界前辈，他们将会一一上台发表讲话。

同时——

还有三名学生代表讲话。

因为镜头多方位，加上学生就百来个，所以每个人都有出镜的机会。

这一天? 原本专心于漫画、不怎么顾及形象的学生，都好好打扮了一番，最起码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保持着一个好的精神面貌。

大清早的? 学校里往来的学生，莫名地养眼。

“白妹妹。”食堂三楼? 江南枝趴在餐桌上，等待着煎饺上桌的过程中? 摆弄着两根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白术八卦? “听说三位学生代表里? 有简以楠和纪依凡呢。”

“嗯。”

白术低头跟顾野发着消息? 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句。

顾野不想公开亮相? 加上白阳终于将队里的第四人约出来了，想找顾野去一趟，顾野就翻墙出校了。

即墨诏说是有事? 大概率也是逃学了。

所以，今天是江南枝陪白术吃饭，并且是白术请客。

“你跟简以楠是不是闹矛盾了？”江南枝将下巴抵在拳头上，狐疑地问。

“怎么？”

白术懒洋洋搭腔。

“她以前时刻关注你的动态，恨不得黏在你身上。”江南枝撇了下嘴，分析道，“从昨天开始，她对你就冷淡了，还早出晚归的，完全不关心你了。”

“嗯。”

白术用敷衍的话语表示自己对此事完全不放心上。

“因为云沅？”江南枝总算聪明了一把。

“……”

白术这次连话都没搭了。

而，江南枝却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你才是受害者好吧，明明就是云沅母亲碰瓷你，你才反击的。云沅输就输了呗，输一次就被打击成这样，就这心理素质，也很难走多远……”

一道阴影伴随着脚步声从江南枝头顶掠过。

江南枝觉得背后一寒，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跟简以楠一双冷漠的眼睛对上，当即一个寒噤，感觉心脏有一瞬骤停了。

路过的，除了简以楠，还有纪依凡。

纪依凡依旧是一副岁月静好的乖巧模样。

简以楠盛气凌人，眼神锐利，扫向这边的视线，在触及到白术的那一刻，登时变得危险起来。

“逼人放弃漫画，还当受害者。”简以楠眯了下眼，讥诮道，“很有一套啊。”

她话里带刺。

这话一出，没有惹得白术不爽，反而让江南枝坐不住了。

江南枝拧眉，抬手一拍桌面，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呵。”

简以楠冷冷一笑。

她奚落道：“最不会好好说话的是谁，你心里有数。”

“……”

想到白术的毒舌，江南枝感觉被简以楠堵得死死的。

“昂。”

白术慢悠悠地出声。

“想匡扶正义，又没一点实力。”白术靠在椅背上，歪了下头，帽檐里透着浓浓的讽刺，不遗余力地进行言语攻击，“嘴上功夫吗？”

“……”

简以楠气得眉目一沉，眼里冒着怒火。

！

这人说句好听的话会死吗？！

“以楠姐，你消消气。”纪依凡上前一步，浅笑嫣然，看了白术一眼后，安抚简以楠，“她一直都这样的，在综艺上，不是还被网友戏称‘小喷子’‘毒舌’么？可能是根深蒂固了，短短时日，这毛病怕是改不了。”

她的语气很温柔，说起话来又柔又软，像是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风。

但是，她看似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口吻里，说出来的话，却明里暗里将白术讽刺得个彻底。

明面说白术“小喷子”“毒舌”。

暗地里，嘲讽白术“没素质”，这种根深蒂固的问题，没法改。

——连江南枝这种傻白甜都听懂了。

江南枝跟纪依凡本来无冤无仇，甚至对纪依凡还有点好感，但是，就因这么一段话，对纪依凡的印象彻底垮掉。

“走了一个天才云沅，又来一个天才画家。”白术瞜了纪依凡一眼，却不太当回事，反而将重心放到简以楠身上，“你们这些自诩天才的人，都这么喜欢拉帮结派吗？”

“……”

简以楠皱了下眉。

——她还没沦落到跟纪依凡混为一谈的地步。

——这次一同来吃饭，是因为纪依凡主动找她，跟她商量“学生代表”的事。

“拉帮结派算不上。”纪依凡又一次主动搭了话，“不过，如果你们真想一较高下的话，我们愿意在这一周的团队赛里应战。”

江南枝震惊地问：“你们俩组队？”

简以楠凝眉看向纪依凡。

纪依凡却没去看简以楠的表情，笑容端庄温柔，她道：“原本以楠姐就是甲班的人，自愿调到丁班而已。以她的能力，甲乙丙丁四个班，可以随便挑选。她若是想调到乙班，也是没问题的。”

“……”

江南枝有点想爆粗。

——艹。

——这种等同于作弊的方式也能行？！

而，莫名其妙就被调到乙班的简以楠，有些反感地皱眉，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

但——

白术没给机会。

“那就拭目以待。”

靠在椅背上的白术，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挺有兴趣的。

答应得也格外爽快。

“……”

简以楠满腹的话，被彻底堵住。

纪依凡垂眸，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旋即柔声跟简以楠道：“以楠姐，我们走吧。”

“……”

打量了她一眼，简以楠眸色又冷了几分。

她抬步走人。

纪依凡赶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