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师父。十年后，正是最后一次。

去江湖问问，魔界的夜冥是谁？

他们会说，我是正真的恶魔，但是......只要肯将自己交给我，我也会相应的实现他们的愿望。

连命都不要了，而想实现的愿望，不正是他们最致命的弱点？

可笑的是，愿意将自己的弱点双手对我奉上的人却络绎不绝。

魔界的人，不再是聚集着个苟且偷生的一颗颗散沙。而是一群被我拴住项上链条的恶犬。

自古，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更何况，是在这魔界。

现在江湖上的人，或许不知道墨宫主。却没有人不知道我夜冥。

所以，这一天。

“师父，我为你准备了‘送行会’，可还满意啊？”

魔界众人在台下跪拜着，师父站在台子中央。

我绕着他，缓缓度步，“师父这些年，你实在教会了徒儿许多。在白山村，我明白了‘美好’是多么的脆弱。在山洞里，我明白了世人眼中的‘善恶是非’的可笑。在兰台之上，我明白了情这个弱点的致命。在师父的寝殿里，我明白了人的欲望，正是最好利用的东西。明白了这些，才有了今天的我，才有了今天的魔界。师父......真可惜啊，以后的路，徒儿只能自己走了。”

我带着浅浅的形容，握着她给我的那把匕首，最简单不过的匕首。我曾经用那把匕首，干净利落的杀了我今生杀的第一个人。今天要杀的绝不是最后一个。

故事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呢？

要知道......

当手下的人，势力已经强大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可以等他造反，或者......逼他造反。

那如果我作为那个属下呢？

一个月前......

我的议事厅中。

“回禀副宫主，您让属下查的都已经查清楚了。十年前，白山村的真相，确实如您所猜测的那样。”

白山村的神兽，本是魔界想要夺取的。

可是墨宫主在亲自查探后，她决定放弃神兽，转而获得另外一样东西。

所以，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隐灵阁。暗中挑起事端，破坏水源。成功唆使隐灵阁屠村。

最终，成功的等到了，她想要带回魔界的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是一个人。

“哼，做得很好。”

“谢副宫主。”那探子跪拜后便退了下去，他其实心中很是奇怪，因为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查到，他的任务，便是.....在今夜子时，向夜冥‘汇报’夜冥交给他的几句话。

那探子当然不知道，我让他说的这些话......是说给门外正在偷听的墨宫主的奸细听得。

白山村的事情，我早就查清楚了。

气愤？恨？已经感受不到了，

人变得麻木，也需要并非心中无情。而是装了太多太复杂的感情，就像煮了太多东西的锅，再放进什么东西，滋味都不会再改变。

我现在只想看看师父知道了，会这么做。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召见了我。

魔界中，会到这里来见师父的人越来越少。而我，更是很久都不曾来过。

抬眼望去，师傅的神情样貌，却还是如十年前一般。

“师父，召我前来......可有什么吩咐？”

“夜冥，你亲自去一趟神域山，探听一件事。若是遇到危险，便将这药吃了，可以助你不被擒住。”师父说着，递给我一粒药丸。

我接过药丸，师父又说：“夜冥，师父累了，你回来后，魔界便是你的了。”

我微微行礼后，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

深夜时。

“良儿，既然来了，还不进来说话。”

“良儿参见副宫主。”

良儿是我安插在师父身边的探子，今天师父对我说的话，她都看在眼里。

“良儿愚见，这次任务去不得......这丹药.....”

“良儿，你对我，可真好啊，你想不想离我近一点？”我说着，嘴角勾笑，抬手招呼她过来。

良儿有些犹豫的走向我，我伸出手抚着她年轻而又柔软的脸颊，“良儿，你可知，想太多，离太近都是很危险的。”

忽然我手上的动作一停，良儿被吓得一抖。

我却只是轻笑一声，收了手什么都没有做。

“良......良儿知道。”

“下去吧。”

良儿下去之后，我站在原地。

良儿说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师父刚刚知道自己挑唆隐灵阁屠村的事情已经败露，就以魔尊之位作为诱饵，派我去神域山执行任务。还给我一颗让我‘免于被擒’的丹药。

一切昭然若揭。

而怀里，现在揣着的两样东西都是师父给我的。

一样是，用来杀人的匕首。另一样是，一颗留给自己的丹药。

我竟发现自己没得选择。

我竟然去了趟神域山，我竟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随后，我被神域山高手追杀。吃下丹药后，功力瞬间暴增的我，顺利甩开了追杀我的人。可是不久后，血开始从我的眼睛，鼻子，嘴里冒出来。

从一开始，我便知道，这颗是毒药。

就像我知道，来神域山这一行，当然是必死。

可是还是来了，可我还是吃了。

为什么？

有些问题的答案谁知道呢。

好渴......好累。

这时，幽静的林子里，似乎有人经过。

我竟不受控制的扑了上去，咬了那人的脖子。

血的味道很腥甜，我似乎渐渐有了力气。

这时，那人却说：“这位朋友，我小，血少，能不能......给我留点？”

听了这话，我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稍稍抬起身子，却见自己身下的人，虽然扮作了男儿装，如此静静地看过去，却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子。

“你是很渴了吗......可是你再渴，我可能就要死了。”

听着这女子淡定的说着幼稚的话，往她清澈的眼里看去。

忽然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

初雪？师父？曼儿？

都不是。

她正是像极了十年前的我自己。

此刻的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我不会杀她，而且还想将她‘带回’魔界。

眼前的女子的血，解了那丹药的毒，救了我的命。而她的出现，也让我忽然明白了。

我以为，师父想让我杀的人，是我自己。

其实，并不是。

所以，我回到了魔界。

所以，这一天。

“师父，我为你准备了‘送行会’，可还满意啊”

魔界众人在台子下跪拜着，师父站在台子中间。

她并没有想到，夜冥真的会去神域山。还好，夜冥真的回来了。而现在也是时候将魔界，交给张贵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男子’了。

用一种，最适合魔界的方式。

这也是她，教给夜冥的最后一课。

我将她送给我的那把最简单不过的匕首，永远的留在了她的身体里。

十年前，同样的的星空下，她对我说：“我许诺你，定可以报仇。”

原来，她造就期待这一刻了。

她初见我时，便早就想随那个送她玉镯的人而去了。只是，她还有让她放心不下的魔界。

也许初见时，那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才是真正的她。

只是那一刻的对视，那并非对我的眼神......

却让我做了一场十年的梦。

此刻，我闻着指尖的腥气，看着满天斗转星移。

心痛？并没有，只是心里很空。

从那一天起，我再也不会老去。

世上竟然有一种毒，让人不老不死？

这种毒，叫做永夜。

这种毒，可有解？

“我就是魔界的夜冥。”

“原来是魔界副宫主，在下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