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般遇到这种事情，衙门都只是象征性地给予惩罚，让施暴者赔点银子了事，以至于真正的凶手或者主谋，都会逍遥法外。既如此，那凶手又有什么必要，用这么麻烦又容易暴露的法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害死这位老妪呢？”

话锋一转：“所以，唯一的解释是，这名老妪根本就不是当日钱府门口群殴事件的受害者。同样，铁头口中那名被打破头死了儿子、抬回家不到两日便一命呜呼的老妇，亦不是此人。”

“我们都被铁头的话先入为主了，以至于，谁也没想到，钱老板曾捉回来另外一名受害人秘密关押，然后亲手将她折磨死了！”

“且让我来猜猜看，钱老板为何要加害她？管家，你意下如何？”管家正听得入迷，冷不丁被宋婉宁点名，浑身一抖。

宋婉宁却不看他，一双眼睛依然瞧着女尸，面上带着愤怒，声音，却似笑非笑：“嗯，能被钱老板秘密囚禁，老妪与钱老板之间势必也有利益冲突。但她被囚和死亡的时间太特殊，故，我有理由怀疑，她和铁头等人一样，也是那场矿难受害人的家属。”

“既然同样都是找上门为儿子讨要说法，为何偏偏她会被处以极刑，并以这等法子害死呢？呵！除了她手中捏着钱老板的把柄外，我着实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而，什么样的把柄，能让钱老板下此毒手呢？不知道诸位是否还记得，钱家矿区被盗的那批朱砂矿石？”

“咝！”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即便东方泽和宋洁忠亦目瞪口呆。

宋婉宁却像是没有听见众人的惊叹，她的视线仍停留在女尸身上，声音却渐渐柔和下来：“管家？你还要我继续说吗？倘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名被钱老板加害屈死的老妪，就是那位美玉少年两个月前突然暴毙的母亲吧？”

“那九具纸人身上的衣物鞋袜，都是出自她之手，对吗？”

“扑通”一声，管家跪倒在地……

便在此时，管家的神情特别怪异，并未由于被宋婉宁拆穿变得原形毕露，反之，他望着女尸的眼神中遍是些怜悯。

望见他如此这般表现，宋婉宁便清楚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管家？”她赶紧趁水和泥：“实际上我与慕大人早些就质疑钱府中存在奸细，且，我们始终在怀疑这奸细便是你。只是可惜，我们选取了不相信这些，且问，你可知这是为何？”

管家的身子抖了抖，缠声问：“为何？”

“因为，你和这名死者一样，都是位老人。”

“老人？”管家嗤笑：“老人又如何？老人就不会是奸细？老人就不会杀人？”

“当然不是！”宋婉宁垂眸：“我是说，一名老人，倘若他在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前提下突然撒谎，甚至害人，势必与自家儿女有关，就像当初的刘王氏。”

“也许她的手段十分卑劣，也许她的行事异常乖张，但我们都必须得承认，她心中满怀着对儿孙最赤诚的爱。只为这份无私的爱，我和慕大人都愿意相信你和她们一样，皆是好人！”

宋婉宁最后一句说的不是“她”，而是“她们”。她话音才落，管家便趴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他不像钱夫人那般用手捂着脸哭，而是将自己的脸紧紧贴在冰凉的地面。

像是恨不得将自己整张脸都压扁，又像是企图利用这种方式压抑住内心悲凉的情绪，哭得歇斯底里，却难以发出声音。

这样一个人，实在没办法跟之前咒骂宋婉宁之人对号入座，宋洁忠方才还恨不得将管家当场打死，此时此刻，却生出股兔死狐悲的凄凉，莫名其妙就泪染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