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后来……”迟疑一下，铁头道：“后来突然就没人再去闹了。”

“为何？”

“我不知道！”

“你当真不知？”

见铁头垂头不语，宋婉宁眼眸微眯：“铁头，事到如今你还想替钱府隐瞒罪恶吗？就算你守口如瓶，钱家也不会把铁生还回来的。”

“是他们威胁我们。”铁娘再也忍不住，突然插嘴：“我相公被他们打成重伤的第二日，家里便来了一群人，他们看见什么就砸什么。最后，还将我公爹拖下榻暴打了一顿。

我公爹虽卧床三十年，两只手却还能动，人也是清醒的。但，那次被打之后我公爹不仅彻底瘫了，整个人还傻了，如同活死人般便是吃喝拉撒都不知道。

姑娘，都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谁天生是忍气吞声的命？可我们老百姓不忍气吞声行吗？”

……

说着说着，铁娘子大哭起来：“我公公床上躺了一辈子，眼瞅着没有几年好活了，可是没有想到临了被人打成那样，钱家势大我们惹不起，只能看着老公公受罪，到后最后，我都希望他早点死了好了，省得活着受罪……”

“你们为何不去大理寺状告钱府？”黄国安气得直打哆嗦。

“状告钱府？”始终未发一言的东方泽冷笑：“钱家乃是皇商，普通小老百姓可能告得赢？只怕还没到大理寺敲响鸣冤鼓，铁头和铁娘也被打成傻子了吧？另则，若我所猜不错，便是那些受伤的一百余名矿工及家属，恐怕现下也已离开京城，杳无音信了。”

“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黄国安一拳砸在墙上，那厚实的土墙硬生生被他轰出个窟窿。

宋婉宁心头的火气也蹭蹭地往上窜，只当封岳县出了个苏阎王便是这世上最坏的，却原来，永远都没有最坏的，只有更坏的。

可是同时，她心里还多出个疑问，以至于，火气发到一半，竟又烟消云散了。

既然存活的那一百余名矿工及家属都离开京城杳无音信了，为何铁头和铁娘还在京城？钱富贵有心赶尽杀绝，为何不将屁股擦干净？

下意识就想将这疑问问出，却在话到嘴边时，鬼使神差地变了：“我还想问个问题，今日那个闯入你们家，发现地窖中你爹尸体的人，到底是谁？第一个喊出‘杀人了’的人，是不是他？”

本以为这个问题极好回答，不料问完之后，铁头和铁娘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宋婉宁心头一跳：“怎么？你们俩不知道吗？”

“确实不知道。”铁头满脸雾水：“正如姑娘所言，我和我娘子早起将我爹丢进地窖后，始终心神不宁，所以不敢待在家里，却也不敢离家太远。我们也是在听见有人喊‘杀人了’之后，发现人群都往我家跑的，压根就没见到那个偷儿，又哪里会知道他是谁？”

“明白了！”

转身走到黄国安身边，宋婉宁伸手就去解他腰间的钱袋。

“你想干吗？”黄国安赶紧用手捂住。

“给铁头夫妇些银子，让他们为老父操办丧事啊！”宋婉宁说得理所当然。

黄国安的老脸一下子皱成了苦瓜：“给他们老父办丧事，为何要让我掏银子？”

“您不掏谁掏啊？”宋婉宁睁大眼睛：“您是堂堂戍边大将军，朝廷俸银多得根本用不完。再说，您老这几个月游手好闲，难不成应该白拿俸禄不干活？”

“老夫哪有白拿俸禄不干活？我这不是整日忙着帮京畿卫戍巡街吗？”

“您这叫巡街啊？明明是在给京畿卫戍和我们大理寺帮倒忙好不好？”

“你……”黄国安一噎，索性梗着脖子嚷道：“好吧！就算老夫只拿银子不干活，那也是我将军府的事儿，你们大理寺破案，为何自己不掏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