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宋婉宁问他们既不认得少年，为何还要围攻时，矿工们的回答又拐回去了，依然是以为少年乃窃贼，所以大家便同仇敌忾。

这样的回答虽荒唐，却也合情合理，毕竟面对一个盗贼可以抵抗，面对一群窃贼，大多数人的本能反应都是逃跑。但反反复复询问没有新意，感觉跟不停嚼别人吃剩下的馒头似的。

眼见还剩下最后几人宋婉宁还是孜孜不倦，黄国安终于没了耐心：“婉宁，我不是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你了吗？就算你不相信我和慕大人，这三十多人的证词总该可信吧？还有必要浪费时间继续问下去吗？”

“当然有必要！”宋婉宁面色坦然，眉宇间却拧了个疙瘩：“我没不相信你们，也没有不相信这三十多名矿工。我只是觉得，这么多矿工，总该有一个能看清楚，为何所有人都叙述不出少年的模样，甚至连基本特征都觉得模糊？”

“这很正常啊！”黄国安不置可否：“当时天那么黑，连我和慕大人都看不真……”

“但矿工们都是长年累月在矿区工作之人，即便天再黑，他们也无比熟悉环境。”宋婉宁打断黄国安的话：“同理，即便看不清少年的容貌，他们也能感受到少年身上的气息。

气息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就像我和慕大人常年与凶杀案和尸体打交道，我们身上总会带着点微微血腥，而我和东方太医都是习医之人，我们身上又始终沾染着清浅的药香一样，矿工们身上，也会带着专属于他们的特殊气息。

这种气息或许我们闻不到，但矿工一定闻得到，或者说，感觉得到。就算不是所有矿工都能感觉到，也总有一两个能感觉到。我只想把这一两个特殊矿工找出来，听听他们怎么说？”

……

黄国安没有明白宋婉宁说的什么意思，可是慕鸿宇却明白了。

慕鸿宇直接把几个人都叫进来，直接问道：“你们都听明白了，我这里就一个问题，要是老实回答，拿着赏钱回去，要是回答的不尽不实，那就把命留下吧！”

矿工们都是穷苦出身，先是被慕鸿宇吓得面面相觑、浑身发抖，继而有胆大的却舔着嘴唇问：“大人没有哄骗我们吧？只要说实话，真的有钱拿？”

“大理寺光明正大从不唬人，本大人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那大人就问吧，只要是我们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

“如此，我且问你们，今早寅时你们来第九十九号矿洞上工，为何突围那名怀抱木匣的少年？难道你们连自己矿区的矿工都不认得吗？”

“他不是我们矿区的矿工！”一名矿工率先嚷起来：“闯入第九十九号矿洞却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定是偷儿，所以，我们当时就想把他拿下！”

这说法与之前那三十多名矿工大同小异，宋婉宁却捉住了关键点——“不是我们矿区的矿工。”

“诶？”宋婉宁挑挑眉：“你且说慢点，说清楚点，是，他不是你们矿区的矿工，还是他根本就不是矿工？”

“他根本就不是矿工。”另一名矿工想都没想，亦脱口道：“他是个乞丐！”

“乞丐？”宋婉宁眼睛一亮：“你们不是没看清他的长相吗？那怎知他是乞丐？”

“我确实没看清他的长相。”矿工道：“但我们矿工常年在地下采矿，难以见到阳光又每日流失大量汗水，故，下矿前大家都喜欢喝一碗浓盐水防止晕倒。姑娘或许不知道，盐水喝多了出汗会有股特殊的腥涩味儿。可那小乞丐身上不仅没有我们矿工特有的气味儿，还有股腐败臭味，那种气味乃是长期露宿街头的乞丐特有的，我以前闻到过，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