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形，不管宋婉宁怎么瞧，都觉得神似一间小型墓室，而那三具摞在一起不可分割的赑屃，便是这间小墓室中的棺椁。

众衙役都被眼前的情形惊呆，半响反应不过来，管家却左顾右盼，满脸焦急。

但见慕鸿宇和宋婉宁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他只好硬着头皮道：“奴才也不知道这个坑是老爷何时着人挖的，只那日随老爷来埋赑屃时匆匆看过一眼。当时我也异常吃惊，还多嘴问老爷，做甚修筑这么考究一个方坑？”

“你家老爷当时怎么回答？”慕鸿宇和宋婉宁同声问。

“我家老爷根本没回答，他劈手就抽了奴才一个大嘴巴，只道老夫人、他和小少爷三人还不值这么个破坑吗？奴才在钱府做管家多年，老爷的心思虽不能全懂，却也可琢磨出一二，当时便想，大约老爷太痴迷赑屃的隐喻，总以为三只赑屃就是三位主子自己，所以才会这般失常吧？”

“确实够失常！”慕鸿宇冷笑：“赑屃头颅被斩乃是意外，你家老爷竟能提前准备好隐喻自己的祥兽墓坑，有这等未卜先知的本领，做皇商当真屈才了！”

之前就在镖头的事情上吃过亏，眼下慕鸿宇这般讽刺，管家却也不敢接嘴。

坑内的衙役已用绳索套在赑屃脖颈和尾巴上，准备指挥上面的人将赑屃拉上去。才要动，突听慕鸿宇轻喝：“慢着！”话音未落，他已一把将坑里的人拎出来，自己跳了进去。

“慕大人？”宋婉宁赶紧蹲下。身：“您可是发现了什么吗？”

“婉宁，你也下来！”

“嗯？”宋婉宁微怔。

慕鸿宇却低着头不看她：“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五尺左右的深坑虽与宋婉宁身高差不多，跳下去倒不至于将她摔死。但被三只赑屃占去中间位置，其他地方空间有限。方才仅一名衙役入坑清理浮土都难以施展手脚，慕鸿宇比那衙役还要高大，再加一个她，要如何容得下？

宋婉宁尚在犹豫，慕鸿宇却已不耐烦。五尺深的方坑不过到他胸部，慕鸿宇索性一把握住宋婉宁的腰肢，直接将宋婉宁腾空抱起。宋婉宁尚未来得及惊呼，人已稳稳立在了坑底。

气恼不已，但此时并非打嘴仗的好时机，宋婉宁怒瞪慕鸿宇一眼，问：“大人发现了什么？”

一放下宋婉宁，慕鸿宇便弓起腰开始仔细查看坑壁上的琉璃瓦片。听宋婉宁发问，他不答反问：“婉宁，你可曾读过《地形志》？”

“读过，但我师父不信这个，所以我并未深究。”

“那你师父可有跟你提过，《地形志》里的很多记载，与阴阳五行有异曲同工之处？”

“提过。”宋婉宁坦言：“正是因为阴阳五行博大精深，容易被某些聪慧过人的罪犯加以利用，所以师父才会让我读《地形志》，以便断案时作为推理的依据。”

“你师父当真乃绝世奇才，可亲可佩！”赞叹一声，慕鸿宇又问：“以你对《地形志》的了解，可能看出水镜湖的风水？”

知道慕鸿宇所问绝非空穴来风，宋婉宁略微思忖，然后，抬头仰望头顶天空。

以她的身高和方坑深度，无法看清楚水镜湖的地理全貌，但若仰视天空，便会莫名觉得头顶那片纯净的蓝，又是另外一座水镜湖，就好像，镜子里的虚幻之境。

如此虚虚实实，当真奥妙无穷。

“水镜湖从表面上看地势平坦。”宋婉宁缓缓道：“但与京城郊外的矿山山系相比，却是凹进地面的一颗明珠，故，这里比城中其他地方温暖潮湿许多，且更容易招来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