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鸿宇说道：“我觉得那个管家有点问题。”

“你是怎么想的？”宋婉宁问道。

“之前他自己说钱府家大业大，钱富贵不许府里的人插手矿上的事儿。但，我们让他叙述去岁的矿难，他却能说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朝廷拨发了十万两赈灾银这么机密的事都知晓，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确实自相矛盾，但，倘若他没有撒谎，这些真的都是钱富贵的原话呢？”

“那就说明，钱富贵是故意想借管家的口将矿难之事透露出来。婉宁你想想，作为皇商，钱富贵不可能不知道钱家矿区发生矿难的消息传出会引发多大动荡，那他为何还要这么做？就算他不担心自家声誉，难道也不怕皇上责罚吗？

另外，作为矿主，钱富贵说出美玉少年要不是头上长反骨实在可惜这话也忒奇怪了。矿难乃突发事件，不可预见。那少年十分优秀，死于非命说可惜倒没什么，可这与他头上长没长反骨有何关系？难不成头上不长反骨，少年就不会死了吗？”

瞧了宋婉宁片刻，慕鸿宇再道：“还有，九具泣血纸人反应出来的嫌犯就是一位美玉少年。也就是说，这位嫌犯少年活着。那么，管家嘴里死去的美少年和我们要寻找的嫌犯少年，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不是，那位矿难中的美少年是谁？他的死会不会并非意外？而嫌犯少年又是何人？如果是，那具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又是何人？钱富贵为什么非要说他是美玉少年？他们二人究竟谁是谁的替身？”

慕鸿宇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算得上一针见血，直叫人浮想联翩。

一起发生在四个月前，由矿主“不小心”亲自透露内幕的矿难；一笔从天而降的巨额赈灾银；一具死于矿难，却面目全非的尸体；一个四个月前便被人认定死亡，眼下却又死而复生寻仇作案的美玉少年。

一个与儿子死亡时间仅仅相差两个月的母亲；九具跪躺在钱府大门口的泣血纸人；死去四个月的美玉少年的衣物；纸人嘴里矿区丢失的大量朱砂。直觉告诉宋婉宁，不管真相是什么，去岁的那场矿难，都有可能隐藏着一桩不可告人的谋杀。

当然，这种直觉必须建立在管家没有夸大其词的基础上。眼下钱富贵失踪，无法求证管家的话是真是假，即便有再多怀疑和猜测也是枉然。所以，宋婉宁将心头所有疑惑和不安都压回去道：“大人说的没错，便是撇开少年的死因和身份不提，只皇上拨发十万两白银之事便透着蹊跷。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似乎，还会发生其他不好的事。”

“你是说，皇上拨发赈灾银一事子虚乌有，乃是钱富贵或者管家杜撰出来的？”

“不会！”宋婉宁摇头：“钱家是皇商，主子也好奴才也罢，都知道皇商意味着什么，他们还没那么大胆子敢捏造这样的谎言。赈灾银的事皇上一定知道，但未必知道得那么详细，所以，我怀疑十万两银子的出处。”

想了想，宋婉宁又道：“这样吧慕大人，我去求见宋丞相，问问他钱家矿区去年矿难的事儿。作为首辅大臣，宋丞相不但与皇上走得最近，所有上报的折子还会第一个经过他手。即便他不能助我们拿到钱家矿工的名册，也该知晓皇上究竟有没有拨过十万两赈灾银。”

“别傻了婉宁。”慕鸿宇想都不想，直接否决：“如此机密的事，就算宋丞相知晓，能告诉你吗？”

“不！他一定会告诉我真相。”避开慕鸿宇的视线，宋婉宁的声音充满无奈，却十分坚定：“只要，我能给他足够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