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宋婉宁敢问大人，倘若这伙盗墓贼来自外邦，他们可会选用我乾巳王朝如此昂贵的专用羽箭？”

心头微凛，慕鸿宇不由眯起眼睛。

知道被自己说中了，宋婉宁继续道：“外邦的盗墓贼当然不会做这等蚀本买卖，即便我乾巳王朝的盗墓贼，也不会去做这等本末倒置的事。由此也能证明，他们并非盗墓贼，而是我朝兵士。

慕老爷对朝中武将应该比我了解，对于哪些军队在哪些州郡戍边扎营亦比我熟知。而对于家底殷厚还戍边千里的武将，更应该比我清楚。我相信，您一定能根据这些线索，查出这种羽箭来源于何处。”

宋婉宁已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哪里还需要继续分析？慕鸿宇面色冷冽，断喝道：“来人！速去给京畿卫戍于廷尉传口信，就说本大人特将这枚羽箭附赠他过目。另外，再请于廷尉查一下，看看最近朝中有哪名二品以上戍边武将率少量亲卫军返京，眼下正在京城逗留？可否有黄国安老将军？如果有的话，还请于廷尉多去黄老将军府上走动走动。”

待衙役去传话后，宋婉宁又问：“慕老爷？您可有发现这场刘氏祖坟地混战中存在一个悖论？”

“什么悖论？”慕鸿宇蹙眉。

“大人听完我的分析便能判断出这伙盗墓贼可能是戍守寒城的黄家军亲卫，又岂会想不到他们的战斗力？”

但见慕鸿宇的脸色前所未有地难看，宋婉宁不由苦笑：“其实，大人心里比我更清楚不是吗？仅凭京畿卫戍，岂能轻易剿杀得了常年驻守边关、战功赫赫、临战经验丰富的黄家军亲卫？便是蒋政大人和京畿卫戍来得非常及时，又是从身后偷袭，而黄家军们当时正受困于衙门衙役。可区区五名衙役，且两伤一昏迷，他们岂能拖得住三十六名黄家军，令黄家军手忙脚乱，被京畿卫戍打得落花流水？倘若黄家军只有这么点实力，如何在与敌军交战时保护主帅安全？又如何创下我乾巳王朝的百年威名？”

宋婉宁话音才落，慕鸿宇眸中便翻起惊涛骇浪。

没错，宋婉宁分析得没错。其实这两日，他也在苦苦纠结于这些悖论。

想对手此番做了充分准备，派出的这些盗墓贼皆是从未面世过的死士。既然都做好了陪葬准备，以三十六名黄家军亲卫死士的兵力，可需要偷袭区区八个人？便是偷袭，黄家军又怎会全程使用自家特有的流箭？倒是该有多愚蠢，已然花了大力气抹去身上的特征掩盖住身份，却将极容易识别的黄家军珍贵羽箭撒的坟场遍地都是？画蛇添足吗？

如此欲盖弥彰，故意暴露黄家军身份，不外乎是为了混淆视听，影响衙门的判断。而所谓的盗墓贼不想横生事端祸及衙役们性命乃是自我安慰，他们这般雷声大雨点小的做法，根本不是不敢痛下杀手，而是在故意为慕鸿宇等人逃跑拖延时间。

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坟场一战他们分明什么便宜都没有捞到，便是狗急跳墙也该顽抗到最后一刻，又岂会甘心任务失败服毒自尽？

头脑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如同浴血奋战的杀神临世，慕鸿宇一字一顿道：“嫁祸于人！”

“对！”宋婉宁点点头：“如此无中生有，又刻意遮遮掩掩、欲盖弥彰，乃是嫁祸他人最高明的手段。

我虽然是闺阁女儿家，不闻政事，但对我乾巳王朝的大局还是知道一些的。黄国安老将军戎马一生、战功赫赫，乃是我乾巳王朝最坚实的臂膀。正因为有了他，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你我都不会相信这样一位义薄云天的老英雄会晚节不保，更不相信，他会跟户部张大人相互勾结。但自古帝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只怕此事消息一出，黄家军便要面临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