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陈正雷剧组的那种一个摆件都要复原的古色古香的严谨，再看《替身》这个小破剧组的寒酸样, 米亚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为什么李琦华会一脸怅然的说这剧就是个草台班子。

真的, 抗日剧真的是一个成熟的剧种, 成熟到你想要什么样的服装道具都有, 而且划分还很细致，这就节约了很大一部分的服装制作经费。除了几个主角的日常服装是特意定制的之外，其他的衣服全都是从道具公司租来的！

而且就算是主角定制的衣服，也因为各种尺码跟样式都很齐全的关系没有花多少钱。就比如说日本军人的军装, 服装店的老板甚至都没费那个力气去重新制作，直接拿了一套标准尺码的修改了几个小小的地方就搞定了。

“感谢我们男主角跟男配角的标准身材！”负责财务的工作人员如此说道，又省下了一笔钱。

这抠抠缩缩的样子真是没有辜负她放弃大好待遇, 跟着李琦华出走打天下的行为，岂止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啊, 她能一分钱给你掰成十厘！

以至于因为剧组太穷了，女主角还自带了自己的衣柜进组。

“反正都是旗袍, 我宁愿穿自己的也不穿那些租来的破玩意儿！”平时脾气还算是不错的女主角气的想要发飙，直接给老公打了一个电话，cos了愤怒的小鸟好几分钟。

现在这种情况终于轮到了米亚这只全剧组最小的咖位人士，抗日剧里面的和服, 又不是拍摄艺术电影，价格可想而知。而由价格推测做工, 基本上也就是一个影楼风，别的真是想都不用想，就更不用指望米亚饰演的艺伎穿的衣服有多么的正宗——难道她还能指望剧组花个几十万块来给她当置装费用吗？

而且她在剧组里面需要穿着的衣服又不是一套, 如果真的这么搞的话，那剧组大概还没有开拍就要破产了。

可是看着那严重不符合剧情要求，只有一个薄薄的单层的衣服，米亚是真的很纠结。不知道就算了，可是她心里很清楚这衣服根本就是货不对板，想要毫无压力的穿在身上真的很难，除了这衣服可以不用别人帮自己一个人穿完之外，她真是找不到它身上的任何优点了。

想了想之后，她还是觉得应该效仿一下女主角，使用自己的衣柜。

要是真的穿上了这种不伦不类的衣服的话，她估计这就要成为自己的黑历史了，哪家的艺伎穿和服就穿一层的啊？这是在搞笑吗？

“啊，你自己带和服进组？”李琦华有点儿惊讶。

公司的合伙人兼制片人现在正在住院，工作都压在了她的身上，最近她正忙着跑电视台的关系，争取谈下来一个比较好的条件，基本上没怎么关注剧组的事情，都是副导演在做，还真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之前女主角就要自己带着衣服进组，现在女配角也要带着自己的服装进组，剧组的服装都烂到这种地步了？

“可能是国内的电视剧很少涉及到这一部分，所以失真的比较厉害。”米亚含蓄的说。

正常的和服可不仅仅是外面的那一层，里面也有不少层，加上各种小物件儿，光是穿到身上就要费不少的功夫。而艺伎的和服比普通的和服复杂程度还要更高，一个人想要搞定真是太难了！

“还有件事儿，导演你想要的舞伎还是艺伎的风格？”想了想之后米亚决定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这完全就是两种风格，总不能串着来吧？

“有什么区别吗？”李琦华愣住了，这么复杂的吗？

她的心思都放在剧本上面了，还真是没有注意到这方面的事情，但是服装设计师是怎么搞的？连演员都知道的事情对方居然没搞清楚？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感觉有点儿不对，她明明交代过要认真的考据一下当时的历史，尽量还原，别搞出来一个让人看了就想要吐槽的东西，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舞伎的话，衣服更加华丽繁复，视觉效果也很好看，不过需要专业的梳头师父来梳头，因为用的是真头发，想要完全复原的话，我自己做不来这一点。”米亚从手机里面调出来一张舞伎的图片给李琦华看，“艺伎的服装外表相对朴素一点儿，平时不用在真头发上面做造型，都是戴的假发。后者是前者升级后的级别，要更加高级一些。”

她简单的说了一下两者最直观的区别。

舞伎的那个头发，都是有专门的梳头师傅来搞定的，梳头之后至少要挺一个礼拜的时间，就连睡觉都只能采取特殊的睡法，不能破坏发型。艺伎在这点上面就要自由很多，因为戴的是假发，所以即使是剪了短头发也没有关系。

至于其他的诸如妆容还有服装的问题，那就太多了，什么嘴唇涂红的范围还有振袖留袖发饰一类的，真要是完完整整的一样一样摆出来，简直能够繁琐死一个人！

“我会考虑的。”李琦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米亚说。

对于米亚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关于艺伎的事情她并没有感到什么奇怪。一个优秀的演员会在进入剧组之前就把自己将要饰演的角色给揣摩清楚，包括并且不限于角色本身的习惯跟背景设定，这恰恰说明这是一个非常敬业的演员，她懂得尊重自己的工作。

可是那些不懂动尊重自己工作的人就很让人生气了。

李琦华的眼神蒙上了一层阴霾，看来她真是对某些人太过放心了，以至于这些人已经忘记了自己该做的工作。一个演员都能发现不妥，那专门研究这些东西的人平时里都干什么了？她打开了网页，在搜索栏里面敲下了几个字，看着跳出来的链接，脸色阴晴不定。

看来她需要给这些人好好上一课，不是什么钱都能随便乱动的，拿了人家的钱就要为人家的工作负责，真以为仗着自己的老资历就能随便乱来？

没过多长时间，米亚就听说剧组的副导演跟服装设计师还有化妆师都被踢出了剧组，还背上了官司。

“欺负新人呗，以为咱们导演第一部正式作品，抹不开脸，还要仰仗他们，就敢肆无忌惮的下手，我呸！”女主角卢霜卿撇了撇嘴，一脸冷笑。

她就觉得不对劲儿，总共才几套衣服啊，至于那么穷酸吗？她老公投了多少钱她又不是不知道，之前还以为是被留置用来做后期的特效，可是现在才知道根本就是被副导演和服装设计跟联手贪污了。

“其实要是在盒饭跟群演上面做手脚的话，也没这么容易被发现，还是心大了太膨胀。”新来的化妆师摇摇头说。

他也是这行的老人了，之前因为档期问题要跟组就没接下来老朋友的邀请，没想到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就被请过来暂时救场。

“盒饭跟群演才几个钱啊？服装道具又是多少钱，几十万的差距哦，怎么能忍？”卢霜卿哼了一声。

“哎，你别乱动，妆都乱了。”化妆师按住了她的脑袋，“所以说赌博害人，要是这俩人不赌博输了那么多钱，这份工作还能保下来，以后也不至于在业界没法混，现在好了，出来之后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

要填无底洞可不就是要死命的敛财吗？

米亚在一边听的一脸麻木，果然时间再一次的证明了赌博这种东西真的坑死人。

“差不多了吧？”帮着她拉腰带的陆哲问了一句，他觉得再继续拉下去的话，他这位同事的腰大概就要断了。

“嘶.....再用力一点儿。”米亚被拽的晃了一下，生无可恋的说。

她真是没想到李琦华最后居然会想出来这种方法，角色在日本时候舞伎装扮，离开日本之后艺伎装扮，难道她当这是升级流吗？

可是无奈合同都签了，李琦华又是导演，她再坑米亚也只能从了，好歹人家还给她加了一份服装设计的工资呢，不从能怎么样？

头发还好，她虽然水平没有梳头师父那么高超，可是技术也算是不错，完美的做不出来，不完美的还做不出来吗？摄像机又不会对着她的脑袋后面死命的拍，大致上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就行了。但是这个舞伎的衣服穿起来实在是太痛苦了，长达六米半的腰带要紧紧的系在身上，她一个人真的搞不定！

只能招呼化完了妆的同事帮忙。

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的水平，她默默的想。硬生生的挺着陆哲用足以撸铁的力气来拉腰带，把自己那本来已经细的要命的小腰给勒的更细了。

呃，不对，她本来纤细的腰肢上已经缠满了好几层的腰带，简直比水桶还要水桶，完全看不出来还有腰这种东西的存在。

脸就更是白茫茫一片，只有乌黑的眉毛跟殷红的嘴唇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你真的确定要继续用力？能承受的住吗？”帮她拉腰带的陆哲看着这张脸都不想要说什么了，这可真是把美貌给毁的干干净净的，还有这小体格，真的不会走着走着就晕倒吗？

“我确定，用力吧。”米亚摸摸自己的胸口，感觉喘气还是挺顺当的，没到极限，还能继续。

“那我用力了？”陆哲提醒了一句。

“来吧。”米亚点头，我无所畏惧！

“啊——”她轻轻叫了一声，感觉本来已经被腰带缠的密不透风的腰部又传来了一股大力，胃都缩小了几分。

“我弄疼你了吗？”本来就小心翼翼的陆哲赶紧停手，一脸紧张的问。

“没事，我还行，你继续。”米亚缓了两下，开口坚持。

一直被按着化妆旁观的卢霜卿：“.......”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要不是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人在做什么，只听他俩说话的话，还以为他们在进行什么不和谐的运动呢！

她这边在心里面吐槽，那边的米亚终于在同事的帮助下完成了最困难的一点，然后从旁边放着的盒子里面拿出来一双高齿鞋.......糟糕，忘记了她现在的情况根本就蹲不下去。

“我来吧。”看着已经快要成为一只蚕蛹的米亚，陆哲接过了那双鞋子放到了米亚的脚边。

虽然他是学日语的，但是以前还真是没有了解过关于艺伎方面的事情，今天这么一看，米亚可真是太惨了。这一身的衣服加上各种各样的配饰，得有个二十斤吧？

一直默默旁观的卢霜卿：“.......”

算了，不想要说话了。

一个穿着日本军服梳着大背头的男人，蹲在一个穿着华丽和服涂着满脸白妆的女人面前.......场景真是怎么看怎么奇怪，有种好诡异的感觉！

她哆嗦了一下，艺伎的这种妆容，真的毁人不倦，任你怎么绝色美女都没办法在这种妆容下面显露美貌，只能靠着脸部轮廓脑补。

实在是欣赏不来这种吊诡的美丽，卢霜卿闭上了眼睛，等着化妆师把她的妆容给画完。

拍摄定妆照基本上就是全剧最高光的形象，她都在这坐了快要两个小时了，就是为了搞造型跟妆容，她可不想要这里继续待下去了。米亚浑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和服不会冷，几个男性角色也是穿着厚重的军装或者是外套，但她可是全程都要穿着旗袍上阵，为了保证体型好看也不能穿那么多啊！

好在她的妆容比较简单，最起码的不用像自己的同事一样，大清早起来就开始化妆做发型，这也太惨了一点儿。

是挺惨的，因为米亚不仅仅要拍摄一个画着白脸妆的造型，之后还要去掉这种妆容再次拍摄一组照片。

“你没事吧？”陆哲扶了一下走路缓慢的米亚，有点儿担心。

这部电视剧里面两个人有着大量的对手戏，是官方cp，所以两个人的拍摄也是连在一起，还有不少的互动摆拍，现在搭档这个样子真的是让他挺担心的，虽然脸白的看不出来她真正的脸色怎么样，可是被各种腰带勒成那样，身体真的没有问题吗？

陆哲眼神微妙，心里面对自己的搭档感到了一丝怜悯。他当时用的力气很大，就米亚那个小细腰，他真是觉得未来的几天里面她的身体会不舒服。

“习惯了就好了，不用担心。”米亚摇摇头，金色的发饰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她最近这段时间在家里面练习舞蹈的时候并没有穿着全套的和服上阵，所以已经忘记了这种衣服如果不是经常穿的话，不但费劲还很不舒服，等到过段时间之后习惯了就不会这样了。

“感谢你伸出友情之手。”她对着陆哲眨眨眼睛，涂成了白色的脸居然让人看出来了一丝俏皮。

“不用客气。”陆哲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搭档真是可爱，都快要被勒成一只蝉蛹了还能这么乐观。

“拍完照之后我请你吃日料，保证地道。”米亚哈哈一笑，豪迈的说，“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帮忙又拖累了你的拍摄时间，必须请一顿！”

舞伎的妆容是要拍摄完了之后重新卸妆拍摄非白脸妆的，还有之后的艺伎妆容跟服饰，也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这对于她的搭档来说真的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没看见卢霜卿跟言之予就比他们两个轻松多了吗？

当然，其实分开拍之后ps到一起之后也行，不过谁叫他们的导演是个要求严格的人，他们就只能一起出镜了。

走在后面的卢霜卿翻了个白眼儿，这两个人，真的是今天初次见面吗？

旁边的言之予对同样是自己搭档的白眼儿不予置评，他没这心思。眼看着快要结婚了，结果女朋友婚纱还没有搞定，一直在犹犹豫豫。家里面一堆破事儿，哪来的时间去关心别人？

至于其他的配角们，也没心思去关心别人的事情。说不好听的，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作而已，拍完了电视剧之后大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最多在之后的宣传上面商业互吹一下，别的真的没有什么必要。

所以到了最后就剩下服饰比较繁琐的米亚跟陆哲继续在摄影棚里面拍摄了。

“我觉得咱俩还挺难兄难弟的。”陆哲扯着身上的羽织说。

他饰演的是一个日本军官，除了平时的西装跟军服之外，还有便装和服，现在身上穿着的就是一件紋付羽织，上面还带着疑似某种家徽的图案。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说起自从剧组把副导演连带着服装设计都给踢出去之后，新招来的服装设计师靠谱多了。最起码的，在各种服饰上面是绝对没有出现什么常识性的错误，看她给剧中的男性角色选择的各种能够扬长避短的服装样式就能看出来实力。

只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普通的和服跟简单的男性和服她还能搞定，但是那种舞伎跟艺伎穿的昂贵和服她就没办法了——就算是普通的女性和服，想要看起来没有那么廉价也是不便宜的啊，更何况艺伎那种动辄几十万一套的？她倒是能说还能飞到日本去选，可是制片能批吗？

所以最后米亚还是得带着自己的衣服进组。光是今天一天的拍摄，她就带了好几个大盒子来，除了三件和服之外，就是各种配饰，简直让带了更多套旗袍却没有那么多盒子的女主角大为震惊。

本来还想要酸两句她这个女配角比女主角的谱还大，但是今天看到对方那穿和服的痛苦样子跟化的像是个傀儡娃娃的妆容，卢霜卿默默的闭嘴了。

跟这位妹纸比较起来，她宁愿不穿那么华丽，也不想要这么痛苦！

虽然换妆容跟发型都很麻烦，还要加上换和服耗费的时间，但是在七点之前，米亚跟陆哲还是完成了所有的拍摄，把身上的戏服给换成了便装。

不过米亚没完成请客的承诺，导演李琦华大手一挥，把拖到现在才下班的一堆人都给带到了饭店里面，她请客！

嗯，虽然现在负债累累，但是李导演还是很豪气的，请客的地点非常上档次，就是包厢里面要是不放电视剧就好了——特指现在正在热播的《倚天屠龙记》。

“啧，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想当年扮演赵敏的演员跟现在扮演赵敏的演员真是不能比啊。”李琦华喝着白酒，靠在椅子上笑嘻嘻的说。

身为一个看着金大侠小说长大的人，她当然也有武侠情节，甚至还想着以后有钱了买下其中几个ip，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一番，《倚天屠龙记》这部冲突戏剧性极为强烈的小说首当其中的进入了她的眼帘，只不过她现在还没有这种实力而已。

米亚坐在一边微笑着不说话，也没话可说。

但是李琦华却不放过她，“小米，有没有兴趣签到我的公司？到时候我捧你当女主角演赵敏啊。”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李琦华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看人的能力的，米亚这个小姑娘，潜力无限啊！

就算是不说那张艳压圈内女明星的脸，她身上的那股灵气跟试镜时候的表现也足以让她动心了。

她现在的这家公司是跟自己的制片人合作开的，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却五脏俱全，就是缺了几个能够当门面的艺人。

没办法，谁叫现在有点儿潜力的年轻人们基本上是一进入学校就被签走了呢？她们这家刚成立不久的小公司又没有那些大公司的吸引力，不知道被多少人当成皮包公司，怎么可能博得那些潜力股们的注意力？再说了，她们也不想要什么样的人都签。

所以也只能在那些已经混了好几年都没有混出头的演员里面选。

好在圈子里面还是有不少不炒作绯闻，也不瞎折腾的低调演员，让公司捡到了陆哲这个漏。可是一家公司不能只有男演员，也要有女演员啊，要不然将来自己公司的戏份搭戏都凑不齐一套班子是在搞笑吗？

“导演，你忘了，我现在还是星艺的艺人呢，从练习生签起的那种。”米亚撑着下巴笑了笑说。

知道从练习生签起的艺人违约金是多少吗？不想要付违约金要么就是打官司，要么就熬到合约到期，她不想要把时间都耗在更公司的官司上面，所以现在有了钱也没去折腾，当然也就不可能接受李琦华的建议。

这部戏结束之后她也才大二而已，距离自动解约还有两年呢！

“这个不是问题，只要你想，从星艺要来一个冷藏的艺人我还是办得到的。”李琦华坐直了身体，也笑了起来，眼睛明亮的就好像她刚刚根本就没有喝下那么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