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正色道:“你记不记得我昨天你说过的话？”轩辕灏想了想，问道:“怎么？是你说李申这个人不能用？”慕言点点头。

“此话怎讲啊？”轩辕灏来了兴趣，打算把这件事仔仔细细地问个清楚，“他和你昨天失踪有什么关系？”

“王淑慧是被他逼死的，这个李申，根本不能算作人，他就是一个**。”慕言的神色出奇地镇定，可说出来的话却让轩辕灏大惊失色。

“到底怎么回事？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我昨天就是去了李府，我看了王淑慧的尸体，发现她根本不是李申所说的什么暴病身亡，她是上吊死的。”

“难道是李申勒死她的，然后伪装成上吊自杀？”这是轩辕灏的第一反应，不过，既然是这样，李申为什么要说她是暴病呢？轩辕灏有些不明白了。

慕言正色道:“不是的，李申没有亲手杀死王淑慧，他只是眼睁睁看着王淑慧上吊死去。”慕言的语气冰冷，说出的话也是冷冷的像没有温度，让轩辕灏莫名受了很大的震动。

“殿下，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在朝为官，你一定要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不可以轻饶了他！”说着说着慕言的情绪又有些激动起来:“王淑慧嫁给他以后，辛辛苦苦地照顾他，给他钱财，当初他们没钱的时候，连带来的嫁妆全都给典当了出去换钱，还给他生了几个孩子，可李申呢？刚当了个小小的官职，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在外面养女人，现在还为了家产的事把王淑慧活活逼死，就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殿下，这样的人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轩辕灏听着慕言的话，也没办法冷静下来，一直在大殿里走来走去。他的心也很乱，想不出有什么话来说，最后他问:“所以，你昨天晚上去了李府？”

慕言没有回答他，可答案已经很清楚了，轩辕灏十分烦躁，可也不好对慕言说出不好的话来刺激她，没办法，他斟酌了半天，才说道:“这是李申的家事，就算我是太子，也无权过问啊，孤可以不在用这个人，可不能因为你说的那些理由就对李申真正做些什么。你昨晚做了什么，孤也不想追究了。你好好休息，这些事，也不要再提了。”

“殿下！”慕言有些吃惊，没想到太子对于李申会这么宽容，不仅不罚他，还让自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这样的结果慕言显然无法接受，可看太子似乎没有再听她说下去的意思，她也只好闭了口，一个字也不肯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睛里含着大颗大颗的泪滴，一直落不下来。

大殿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奇怪，两个人正僵持着，芽儿小跑着进来，跪在地上。慕言挥手让她起来，把自己刚才调查的情况说出来。芽儿虽然感觉到了大殿里的气氛不对劲，可太子妃发话了，自己不得不说。

芽儿有些畏缩，声音像蚊子似的:“主儿，我去问了李府的丫鬟，昨天李申说的都是真的，王夫人这几日一直在闹着要自杀，她叫丫鬟去买的白绫都有一箱子那么多了，李府里一段日子可以说是家宅不宁。”

慕言听到这里，紧追着问道:“她要是真想死，一条白绫也就够了，买那么多白绫放在家里干什么？”

芽儿诺诺答道:“可能只是做做样子，想让李申多注意她一些儿。”慕言冷笑:“那她可真够傻的！李申要是有一点人性，就不会眼睁睁看着王淑慧死在面前。”

芽儿沉默了，心里很为王淑慧感到不值:是啊，太子妃说的没错，也许王淑慧根本就不想死，她只是想用死这个借口来让李申回心转意，多眷顾她们母女一些，而不是想方设法的把自己的家产转手送给别的女人和他生的儿子。

轩辕灏突然发问:“他们夫妻之间怎么了，王淑慧闹自杀是为了什么？”芽儿见问，只得老老实实把自己从李府丫鬟那里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像太子汇报:“李申嫌弃王淑慧生不出儿子，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他前段日子说要把家产都留给那个外室生的儿子，所以……”

“这不是情理之中吗？那王淑慧难道不同意？”芽儿无言以对了。慕言被太子的话惊到了，她才刚开口喊出一句“殿下”，就被轩辕灏阻止了。

“王淑慧善妒的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算她母家对李申有恩，可也不能这样辖制李申，要说在在外面眠花宿柳是大逆不道，可娶个妾找几个通房有何不可呢？”轩辕灏接着说道。

他的话把慕言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哆嗦嗦才说出几个字来:“殿下，所以，你的意思是?”轩辕灏不耐地摆手，说道:“这件事再也不要提了。”

慕言只觉得浑身无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没想到太子竟然会是这个态度，她第一次这么倔强地与轩辕灏作对:“不行，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让王淑慧死不瞑目！”

轩辕灏大动肝火:“慕言！你疯了吗？王淑慧那个女人七出之条，你数数她犯了几条，李申没把她休了就已经是够照顾她了。可她还是不知好歹，如今寻死，也碍不着别人！”

芽儿在一旁跪着，见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早就吓得六神无主，浑身颤抖了，可她昨天看见太子妃绝望的模样，知道李申对王淑慧的所作所为无法容忍，可如今太子殿下却处处向着李申，她害怕两个人一直这么争论下去，慕言会受不了的。芽儿愿意豁出自己这条命去为太子妃说话:“殿下，你就听太子妃一句话吧，那个李申，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芽儿，你先出去。”慕言的声音平静无波，好像一切恢复如常，芽儿不肯出去，慕言走过来，又说了一句:“我还有一句话和殿下说，你在这里不方便，快出去。”

芽儿没了主意，被慕言拉扯着起身送出去了。轩辕灏冷眼看着一切，他搞不懂怎么一夜之间慕言的变化会那么大，昨天那个脆弱无依，依偎在自己怀抱里的慕言现在浑身上下长满了刺，让他无法靠近。

尽管他的心里一样是滴血一般的疼，他也不愿意向慕言示弱。在这一方面，慕言和他一样。

目送着芽儿出门以后，慕言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及到了跟前，慕言站定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如果换做我没有自己的儿子，你也会像李申那样，对我不管不顾，哪怕让我去死也不救我？”

轩辕灏感觉自己的心像扎针一般痛:“慕言，你胡说些什么？李申和他妻子，怎么可以和我们相提并论？”慕言决绝的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继续冷冷的说道:“我只是说假如，假如我生不出儿子，你会怎么做？”

轩辕灏犹豫片刻，才缓缓说道:“如果我们两个没有儿子，我还有其他妃子，不管她们中的谁生下了儿子，我都会把儿子过继给你，只有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只有你的儿子才是我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他的这番话是发自内心，这是轩辕灏自认为的最好的方法，可以不让慕言受伤害，他也有自己的儿子。可是慕言听到这些话，看起来反而更伤心了。她一步步后退，似乎要逃离他的身边。

轩辕灏想伸出手抓住慕言，可手伸到半空中，还是放下了，他想了一会儿，对慕言说道:“慕言，你好好冷静一下，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吧。”慕言无声地流着眼泪，一个劲的摇头后退，轩辕灏从她脸上看到了绝望与悲伤，可明明知道她想听得是什么，自己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自己不能那么说，更不可以那么做。身为太子，他需要担负起一个太子应有的责任。怎能为了儿女情长把江山社稷抛在脑后？

没错，他是离不开慕言，他的身边不能没有她，可慕言总该明白，如果他们真的有登上皇位的那一天，当慕言与他携手并肩俯视群臣的时候，也许她就会明白今天自己所说的话，明白自己对她的好了。

所以直到最后，他也只能说出三个字来挽留慕言，也许这三个字会被慕言越推越远，可他也不能不说。他说:“别闹了。”

慕言冷笑，她辛苦了一夜，他却让她别闹了？为什么做错事的人可以逃脱惩罚，自己努力查明真相却只唤来这一句话？不甘心，不仅仅是为了王淑慧觉得不甘心，更是为了自己。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自己昨天听到真相为什么会那么愤恨了:因为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会落到王淑慧的境地。她怕，所以才会渴望从太子嘴里听到她想要的答案。

可太子，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虽然说轩辕灏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丈夫，至少在古代来说，他已经算是长情的人，可是他的目光还是受到了局限性。这里不是现代，轩辕灏也不是现代男人，不可能给她钟爱一生的承诺。他眼里，一切都应该按部就班的进行，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妥协。

慕言不仅问自己，为什么自己穿越这么久了，还是不能适应古代的规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