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晨硕的声音若是在别人耳里,只怕觉得不敢相信是出自堂堂冷漠至极的鬼王嘴里,但是尹绍月却似乎在慢慢习惯诸葛晨硕的话。
之前因为徐氏与诸葛晨硕的亲近的一幕,现在此时,听过这几句美好的话语后,尹绍月对诸葛晨硕没有了再暗自较劲的想法,只是想保持着对诸葛晨硕原来的感觉。
“我回去找师傅了,王爷若是无事就一同来吧。”尹绍月的声音里似乎对诸葛晨硕是否陪在自己身边并无关紧要,但诸葛晨硕知道这是尹绍月已经不再生气误解的开始。
也许,在尹绍月心里,自己的解释她是全然相信的。
所以,也就不会与自己真的生分,哪怕言语有些不悦,但也不会真的有愤怒。至少,自己刚才的话,尹绍月没有拒绝的意思,不是吗?
言语里看似不经意地流露,可诸葛晨硕还是明白尹绍月的善解人意,知晓分寸的。
“本王自是陪同爱妃一起去的,不然如何不离不弃呢。”诸葛晨硕看着尹绍月清秀的脸道。
尹绍月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走了出去,而诸葛晨硕则是紧随其后。
虽说这夫妇之间总是以男子为尊,男子步于前方,女子也身跟其中,表示尊重及内宅礼教。
可现如今,身为王妃居然礼行于前,而王爷竟甘愿屈居于后,可见是鬼王大度宽容与王妃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在王府内巡视待命的姚亲卫见到这一幕,再看着尹绍月的脸色,似乎自己刚才的尴尬担忧的神态都是多余的。
这尹绍月不仅没有觉得王爷被妾室勾/引的愤怒,也没有撞破两人独处在一起的唐突尴尬,反倒是一副处事不乱的姿态,这让姚亲卫感觉尹绍月的沉稳和容人之心确实是很厉害的。
走到鬼王府门口,侍卫都不禁觉得奇怪,这尹绍月不是才匆匆回来,怎么又要出去,跟着的不是婢女伺候,而是诸葛晨硕。
尽管觉得稀奇,但身为奴仆只能听命,不得有妄议妄论之言。
诸葛晨硕和尹绍月一起上了马车,在喧闹的叫卖声中到了采药铺。
尹绍月和诸葛晨硕到店铺后,看到念姐在外忙碌,便没有说话,直接走进了内堂,只见这季引正在端详着一片熟悉的花瓣。
看他的神情,似乎是在猜测中突然有了思路,有种茅塞顿开的豁然。
许是看的太过入神了,诸葛晨硕与尹绍月的脚步声都未曾听到,直到尹绍月走到了季引的身旁,季引这才反应了过来。
“老朽见过王爷,王妃。”季引虽是尹绍月之师,且是诸葛晨硕所寻的,但他却对两人显得没有这么亲近,一句“见过王爷,王妃”就让你感觉到了生疏的意味。
诸葛晨硕看到了季引手里拿着的那片花瓣,就知道季引也是看出来了。
尹绍月再次见到那片花瓣,对着季引说道:“师傅可是认出了?”
听到尹绍月的话,看到诸葛晨硕不惊讶的神情,季引知道了诸葛晨硕和尹绍月早就看出了这花瓣究竟是属于哪种花的。
“是莫堤花无疑,想来王爷,王妃也是知道的。”季引的声音有肯定的意味,他的话里有着对莫堤花的追忆之感。
诸葛晨硕和尹绍月听见季引如此肯定的话语,都觉得也许季引也是真切地与莫堤花打过交道的。
莫堤花罕见异常,诸葛晨硕能单凭残缺的花瓣确定是莫堤花,是因为他曾亲自用过。但,季引是个隐世的医者,却能单凭这一片花瓣断定是莫堤花,看来也是知晓些事情的。
“师傅如此肯定,可是与莫堤花有所渊源?”尹绍月的声音和语气里都有着对季引的尊重和礼节,并无身居高位的区别感。
诸葛晨硕也看着季引,想知道他为何这般肯定的缘由?
“莫堤花曾救过老朽妻子的性命。”季引的声音里包含了太多的苦涩,他的神情里都是在追忆着这稀有的莫堤花。
“师傅的妻子?”这话是尹绍月问的,她与季引认识才不过三日,对季引这个师傅虽然心里十分敬重他的博学与才华,但还是希望能够多了解一点的。
“是的,老朽曾有过一个美丽温柔的妻子。”季引的声音里除了因年纪本就有的音色外,还明显的听出了后悔。
诸葛晨硕问着季引,道:“本王只知季师傅医术精湛,喜爱山林风光,却也不知季师傅曾有家眷?”
听了诸葛晨硕的话,尹绍月知道其实诸葛晨硕也并不完全清楚季引的过往。只知他是淡泊名利,医术非凡之人。
“王爷,你可曾记得几年前,你在山林间偶遇老朽之事?”季引试图勾起诸葛晨硕的回忆。
诸葛晨硕思绪后,道:“本王记得那日突袭敌军受伤,意外坠入山林之中,幸得季师傅采药医治。”
原来,季引曾在诸葛晨硕对抗敌军时出手救治过他,所以在自己提出要学医之时,诸葛晨硕才会在次日就请来了季引。
看来,季引在诸葛晨硕的心里,是为师的第一人选。
“王爷那日只是轻微之伤,老朽只是为缅怀过去回忆偶然在那里,所以王爷不必记怀。”季引的话里透露出他对诸葛晨硕并谈不上救治的恩情,只是恰逢罢了。
尹绍月知道季引是个不屑名利权势之人,可那句“缅怀过去”还是让她觉得季引也有惋惜后悔之事。
“季师傅缅怀的可是你的妻子?”诸葛晨硕问道。
“是的,是我这一生最不该负,却辜负了的妻子。”
季引说着不该负,却又辜负了这样的话,可见诸葛晨硕和尹绍月的感觉没有错,季引是后悔的。
这种悔,是出于感情,也是出于心境。
说着这话时,他的脸上明显有着对妻子的浓浓的情意。
尹绍月和诸葛晨硕并非愚钝之人,他们都感觉到了也许能让季引如此后悔的应是他的妻子已经死了,想到这里,两人都没有再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