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三住处出来,季云舟坐在庭中小榻,磕了一天的瓜子,终于到日头偏西时,换好衣服带了两个侍从出门,目标饮柳斋。
坐在马车上,她心中陡然想起了俞青阳,这家伙这几天怎的如此老实,连影子也不见一只了,莫非伤的很重?
她微微皱眉,想着等下回去得到秋馨院瞧瞧他,若是养伤倒也罢了,别跑出去祸害谁去了才好呢。
马车缓缓停在饮柳斋门口,今日倒并不算热闹,堂中人不多,季云舟直接与飞雨去了厢房。
两人坐定寒暄了两句后,季云舟直接开门见山问她要人。
飞雨先是十分为难地推脱了一会儿,之后却又答应了,答应了?且连银子也不要?
直到飞雨派人把那个九皇子送到了她的马车上,她还有些恍惚,这是不是答应的太容易了些呢?
她准备了一天的台词,还有各种夜袭的工具,通通没用上!
她隐隐感觉到,飞雨应该是接到了落胭的命令,大约本就是要放了九皇子吧,结果碰巧她来,就送了这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完了,妈呀,她可最怕欠人家人情了,指不定哪一日苦主就跑出来,指着鼻子要她还呢。
最终她还是把五百两银子放在了桌上,这人情,不能欠呐。
马车晃动的声音慢慢变得清晰,季云舟抬眸看向脚下,靠着车壁尚在昏迷中的少年,不自觉地蜷缩成一团,他很没有安全感呢。也是,搁谁有这般的经历,能活下来已是千难万难,心灵上自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到了郡守府季云舟把九皇子先安置在十三隔壁的房中,见他仍未醒,便喊了七八来先照料着,十三也自发地去了,看他身子也基本恢复了,季云舟也没说什么由着他了。她看得出来,这个人对十三很重要。
夜风清凉,月华如水,季云舟磕着瓜子,回房取了个琉璃盏,便慢慢地踱步到了秋馨院,一个婢女在前方为她打着纱灯,两人在竹林小道中穿行。
琉璃盏中一条黑色小鱼,随着季云舟走动,溜着杯边打圈飘游着,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一团黑墨在泛着彩光的琉璃杯中徜徉。
这条鱼正是季云舟养了一年的绎疆奇鱼——斗纱。
也就是陈君瑞家的镖行在走镖时,从遥远的绎疆带回来的品种。季云舟前两天斗鱼时,就想到了俞青阳的样子。
此鱼凶猛好斗,口中有细小的尖牙。通体幽黑,眼睛通红,额上一圈淡金色的纹,身后黑色薄纱长长拖曳,倒颇有点高贵傲娇王公子的感觉。与俞青阳挺配的呢。俞青阳也算给她抓了五条玄蛇,功劳不小,她怎么着也得稍稍意思一下吧。
秋馨院中十分安静,只有风过竹林的沙沙声,和季云舟清脆的嗑瓜子声音。
“行了,你先下去吧。”
行至俞青阳的房门口,轻声跟婢女吩咐了一句,她转身推门进屋。
室内一盏孤灯,昏黄摇曳,季云舟打眼一扫,没人?
把手中琉璃盏放在桌子上,又往里间走,里间更昏暗了,也没人,不过床榻边放着一双靴子。
纱幔朦胧看不真切,季云舟干脆走过去,伸手挑起纱幔,这才看见和衣躺在床上的俞青阳。面色略显苍白,更显剑眉浓墨如画,一双眸子却是紧紧闭着。
睡着了?不能吧,这还早呢。合现代时间最多八点多啊,这个时候就睡了,这听起来多吓人。
她站了一会儿见他也不醒,念头一起,唇角微勾,蹲下身子凑近了脸,轻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她的坏动作还没做完,突然一双铁臂紧紧箍上她的腰,一个天旋地转,那个被他作弄的人已经压在了她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俞青阳眸色幽亮,哪里有刚睡醒的样子。
季云舟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手心传来他的心跳和灼人的热度,她眉梢一挑,笑道:“呀,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敢情是装的啊,你该不会,是故意摆出这幅样子引诱本公子的吧?”
俞青阳眸色微沉,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猛地翻身离开了她,站起身一边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哼道:“你想得美。我在闭目养神呢,倒是你,这么晚了来找我什么事?”
季云舟慢悠悠从床上坐起,懒洋洋道:“没什么啊,想你了,来给你……送个礼物,顺便,商量些事情。”
“呵,是吗,我看你每天风生水起、忙得不亦乐乎,你也会想起我?”他语含嘲讽,也不看季云舟,径直走到外间桌前坐下。
“那当然啦,你现在可是我顶重要的人呢。”
季云舟也跟着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眸光一转,瞥了眼他缠着纱布的手腕,“玄蛇的事情,算是我欠你个人情,来日肯定还你的。”
俞青阳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不以为意道:“算了吧,你只要尽早跟着我回雍都便可。”
季云舟偏头灿然一笑:“那当然啦,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人吗,我肯定要跟你去雍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