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掠过俞氏府邸,庭中花树微微摇动,一身正红锦袍的人正从花树中间缓步而来。
明亮的阳光洒在她明艳的脸上,她的笑容张扬却又透着某种诡异。墨发飞扬,衣袍带风,衣襟袖口处缠绕的织金绣合.欢花,正闪动奇异的光泽。
她一步步走进众人的视线,每个看到她的人都呆了呆,不仅因为她一身的疏狂,还因为,她指尖正转动着的,古怪的武器。
即便是在这样灿烈的阳光下,它森冷的光泽仍令人不可忽视,那就像是一支青铜所制的圆筒,而尾端弯曲做成手柄,表面似乎还细细雕琢着缠枝花纹,光影流动间,更显神秘。
人群中开始有了微微议论,有人似是认出了她,目光闪动着复杂的神色。站在末侧的高驰早已惊得变了脸色,他几乎就想不管不顾上前拦住她,一人已经惊呼出声,是一个朝中的官员。
“季云舟?”他的声音与眼神中都是万分的不敢置信。
宋云嘴角噙着笑,脚步始终不急不缓。她也曾位列东雍朝堂,朝中大小官员识得她的不在少数,她既然敢进来,就不怕被认出。
她并未看见高驰,她目光一直看着前方中央里那一抹高拔俊秀的身影,他的脸模糊在远处阴影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一身绛红色的衣袍,让她觉得分外陌生,她都从未见过他穿如此明艳热烈的颜色,她很想知道,如此的他又是何模样呢。
正厅里随着一人出声,人群中的嗡嗡议声更加多起来。
“这真是季云舟?”
“是啊。可她不是死了吗?”
“她一个谋害先皇后,畏罪自杀的犯人怎么敢到这里来?”
人群中悄声的疑问很快便被人厉声问了出来。
兵部李侍郎高声喝道:“季云舟,还真是你!”
“是我是我,放心,你的眼睛没瞎也没花。”季云舟挑眉笑着,脚步已迈进正厅。
黑龙卫总领张黎正站在一侧,冷冷看着她:“你竟还没死。”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哈哈,戳中你心中痛点了吧。”宋云只侧目朝他眨了眨眼,便不再瞧他,脚步继续往前。
张黎皱眉,李侍郎已经怒眉高声道:“大胆!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堂上坐的是何人!竟敢在陛下面前放肆,岂由得你来去自如!侍卫呢!竟还由着她走进来?还不拿下!”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多么重要的日子,不仅是俞韩两大世家联姻,更有陛下亲自在此主婚,这俞氏里外,上上下下明里暗里,有多少侍卫暗卫,她究竟是怎么……明目张胆、大摇大摆走进来的?
御林军统领张演此时已暗暗拨开人群,附在张黎耳边低语了两句,张黎目光再转向宋云时,已变得阴森复杂。
正厅一队侍卫互相对视一眼,一人正要上前禀报,宋云已经嘻嘻笑道:“我是怎么走进来?自然是有人请我来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自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那玉佩只比手掌略大些,看起来甚是普通,上面没有什么花纹,只简单刻个俞字。
这玉佩是很早以前,俞成周在她睡着时放在她枕边的。
厅中少数认得那玉佩的都俱已变色。
那是俞氏的象征,也是俞氏的秘府令,可调动俞氏全族兵力。此令一般只有家主、主母,以及未来家主才会有。
坐在高堂位子上的俞东临,自她进来便面色黑沉,此时一看到这玉佩,目光掠过面前的俞成周,脸色更黑了。
韩襄子也是认得那玉佩的,他的眼睛死死瞪着宋云,简直要将她瞪出个窟窿。
宋云这时也已经走到正厅中央,她终于瞧见了她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人,终于,看清了俞成周脸上的表情。
他面色虽未变,但那玫瑰色的红唇都有些发白,他的眼中更是有惊讶、有欣喜,还有担忧、有害怕,总之是复杂极了。
宋云冲他勾唇一笑,却是不再瞧他。目光越过他,又掠过正对她咧着嘴笑的易子羽,最终落在小皇帝身上。
韩襄子一张脸已经铁青到了极点,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斥道:“季云舟,你来做甚!”
“大爷我来抢亲!”季云舟大步迈出,直走到堂中一挥手推开两个新人,自己径直一脚踏在堂上,眉目飞扬。
新娘子低呼一声被喜婆扶住,俞成周也不防被她推得倒退了两步。
厅中又是一静。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皇帝此刻也不由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