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青阳带着一队精兵在永安县不眠不休地找了两天。除了竭力而亡的马和一地马车残骸,他一无所获。
天色再次黯淡下来,他的心也跟着黯淡下来。
看着夕阳的余光一点点尽被黑暗吞噬,俞青阳紧皱的眉突然松开,侧身一跃上马,道:“不对,回去找!程放,带上所有人沿路搜寻。”
他真是急疯了头,竟然傻傻盯着这里找,以季云舟的性子,怎么肯一路等着马竭力坠亡,她一定是半路便已经跳车了。
此刻三十里荒郊野林中,宋云仍旧四肢僵硬地抱在树上。她已经吊在这里两天两夜了,周围是群狼环伺,她的心从恐惧到绝望再到麻木。浓浓黑暗中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有千斤重,她真的很累了,既然无论如何都是黑暗,倒不如放手吧,坠入更深的深渊,这一世,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身体落到地上的那一瞬,她似乎听到了群狼残忍而兴奋的呼嚎。
真是讽刺,转世而生,上天多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却被她玩成这样,终究果了狼腹。只是还好,她终于还是给宋氏的人报了仇。
心绪飘摇四散,宋云唇角上扬,带着笑意坠入了更深的黑暗。
马蹄声,脚步声,杂沓参差。
“找到了吗?”俞青阳一把抓住一名兵卒的衣襟,急切的声音喘息着问。
“将军,没,没有。”兵卒一身狼狈,头也不敢抬。
“好。继续找。”
俞青阳的手慢慢松开,脚步沉沉地往前走。
一路搜寻下来,又是几个漫长的日日夜夜。
程放终究是忍不住,上前单膝跪地,“将军,每一寸地方都找过了,季公子想必早就被人救走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元武军来势汹汹,鹿鸣城危急,匈奴又伺机侵境,陛下急召您回去,不可再耽误了!”
俞青阳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瞪了他半晌,转过头望着仍在四处细细搜寻的兵卒,终于沉声说道:“回雍都。”
宣和元年,秋。
元武军连攻鹿鸣城五日,最后一日攻城时,城门突然大开,韩襄子与易子羽临阵倒戈,两方人马将智氏兵卒全数围在中间。智简带领精兵用夜灵粉毁韩、易火药弹,突破重围,韩易军手中的夜灵粉却对智简无丝毫作用,最终双方均死伤惨重。
智简带兵一路退至充州,又遭韩氏与俞氏的重兵埋伏,兵士被杀被俘大半。智简与剩余人仓皇而逃,不知所踪。
俞青阳带兵赶回雍都,方至豫州却收到族中密信,拆开一看竟是俞东临亲笔,称他勾结西岚杀死尚书令高承,说他果真是早有异心,甘做版贼,此生不愿见他,令他即刻离开,永远不要再回雍都。
程放眼看俞青阳一张脸黑沉阴森,忙问发生了何事。
“好!”俞青阳将信攥在手心,牙齿咯咯作响,一字一句道:“走,回梦川!”
程放惊道:“将军,这是抗旨啊!”
“便抗旨又如何,我俞青阳此生都不会再踏进雍都一步!”
俞青阳的大军撤回梦川,第二日便接到雍都来的情报。智简失踪;韩氏与易氏剿灭版贼有功,各得封赏;皇帝赐婚俞氏嫡公子俞成周与韩氏贵女韩静淞,十日后完婚。
至于俞青阳的抗旨不尊,雍都最近忙得很,一时倒无暇顾及。
“他还活着?”俞青阳久久才问出这一句。
程放点头道:“是,听说摔下悬崖只是受了点伤,在一户农家养了些时日,前些日子才回到雍都。”
俞青阳点了点头,道:“怪不得他急着赶我走,原来怕我回去影响人家的好事。程放,以后只要是雍都来的消息,都不必再呈给我。”顿了顿,又问道:“她有消息了吗?”
程放只是摇头:“还没有。”
“继续找。暗里去寻,莫要声张,以防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