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郡守府后,俞成周将季云舟送到房里,又送了好些名贵的伤药过来。
忙忙碌碌一阵包扎,等季云舟侧身躺在榻上,已是深夜。
包扎的时候她原本已有些昏昏欲睡,但此时人都退出去了,反倒又精神起来。她摸索着从床榻下方的暗格里拿出来一本书。
是因为这本书吗,今晚的刺客是要寻它的下落?
她一页一页又认真把书翻了一遍,这书前半部分主要是一些相对比较精巧的兵器制法,后半部就是一些丹药炼制与香料配制,并没有什么特别神奇的地方,且那些兵器制法还基本上用的都是现代术语,这样一本书就算他们抢到了又如何,她敢保证,他们绝对看不懂!
等等,这本书前后两部分根本不像是一人所书,这前半部分更像是现代人所写呢。
现代人……会是那个三月吗?若照落胭所说,三月应该也是有着现代人记忆的了,就不知道她是穿越所致呢,还是像自己一样,莫名其妙地投胎了,而且简单粗暴到连碗孟婆汤也没有,就直接到了刻着转世门的地方,懵懵懂懂穿了过去。
她又重新拿起那本书,若是如此的话,这本书会是三月和谁一起写的?落胭?那么他所说的这本书背后的秘密又是什么呢?
把书仔仔细细又翻一遍,确实没有什么特别啊,没有夹层、也没有可供涂显形药水的空白页……
真是伤脑筋,季云舟揉揉额角,又把书放了回去,手指触到暗格中的一支冰凉物,她动作一顿,慢慢取了出来,是一支雕刻着忍冬纹的白玉簪,是那个只来得及相处了五年却对她呵护备至的娘亲,最喜欢的一支簪子。
她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簪子,记忆似乎又回到那棵老桂树下,热闹温馨的院子里,父亲和叔叔带着哥哥弟弟们舞剑,娘亲温柔的笑脸,婶婶絮絮叨叨的话语……忽然之间,这一切被一场大火熊熊覆盖,哭声喊声拔刀声,一下子摧毁了所有的欢言笑语,所有的一切瞬间成为一片灰烬……
十指不自觉地收拢,她的眼睛紧紧闭了起来。
她得赶紧想办法进入雍都四大世家的圈子,宋家百多口人都在等着她为他们报仇呢……
可目前的情况,凭她自己怕是难以做到,所以,她得想办法结个暂时的盟友,找到一个可以帮助她进入雍都世家圈子的人。
她脑中浮现了俞成周那绝美的面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行,他是俞氏的嫡长子,一言一行都是别人时刻关注的对象,若是跟他站在一起,肯定会引人注意;再者,他心机太过深沉,做事又沉稳板正,想要利用他,怕是不太容易,最后说不定还反惹一身麻烦……
那就只有……俞青阳了。
说起来,他倒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他不是正好要带她去找尚云旗吗,而且他的身份……入手相对容易,相信他也会很愿意跟她合作的。只是,怕还要费一番功夫去说服他,毕竟,他们俩是结了梁子的。可是她相信,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就看能否找到一个双方你情我愿的合作点了。
——
次日清晨,季云舟是被婢女叫醒的,说是俞成周来看她了。
“咝——”
微一动身体,伤口处就仿佛撕裂一般,痛得她冷汗涔涔。
“铃儿,你去告诉俞少君,就说我还没起身,不便见客,请他回去吧。”季云舟虚弱地说完,便被铃儿又扶着躺好。
铃儿出去没多久,蓝松端着托盘进来,一面伺候她吃早膳,一面担忧地问道:“公子,你还痛吗?”
“废话,砍你两刀试试……”季云舟斜靠在厚厚的垫枕上,面色苍白,神情却仍是那副随意又懒散的样子,“对了,七八呢?昨晚你们回来有什么异样吗?”
“哦,我让他先在侍卫房住下了。哎呀,说到昨晚上,我们当时经过流华街的时候,那是一片的死静啊,我似乎还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昨晚上回来才知道竟然有刺客,现在真是想想都后怕啊。”蓝松边说便摸着自己的脑袋。
“行了,别摸了,你那颗脑袋又不值钱,谁会来找你啊,把你卖了都不够请刺客的钱。”季云舟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再说了,你们经过的时候,那些个不长眼的刺客,早就已经被你家公子给通通咔嚓了好吧,还有你们什么事,你后怕个什么劲儿啊。”
“哎呦,行了行了,你别这么看着我了,你委屈,我比你还委屈呢,我这么英俊潇洒、善良和蔼的人,居然都有人来刺杀,真是苍天无眼世风日下,等本公子伤好了,非得好好整治一下梦川城的治安……”
季云舟正在巴拉巴拉地发表着自己的灾后感言,突然被一个温和醇厚的声音给打断了。
“行了,你少出去跳腾,自然就安全了。”
那声音的主人如同一阵风般,直向她大步走来。正是她的养父,梦川郡守季明武。
“爹,你可得给我做主啊,看这梦川城的治安如此之差,就知道那个朱大应每天干了些什么了!”季云舟一见他来了,赶紧诉苦。
梦川城因为地处东雍边境,所以治安一向是由城卫军所管,而非像普通小城一般是由官署所管理。而城卫军的统领是郡守老爹的部下杨忠,副统领嘛,就是那个曾被她教训过的朱大应。
季明武神色担忧地看着季云舟,接口道:“我方才已经叫杨忠着手去调查了,一定要揪出这个胆敢伤你幕后之人!”又转向一旁立着的蓝松道:“公子的伤怎么样,大夫怎么说了?”
“禀大人,大夫说伤不大碍,已经开了药,修养半月便可痊愈。”
“嗯,好,这半月需好生伺候公子,切不可让公子出门。行了,你先下去吧。”
“爹,我这伤没什么,几天就恢复完好了,你让我半个月不出门,那我真要憋死了。”
季云舟张大了眼可怜地望着他,季明武一时是又好气又好笑。“行了,你就消停点吧,最近确实是不太平,西岚国那边已经蠢蠢欲动了,怕是一场战事无可避免了,若不是一早起来听到你被刺客围攻受伤,我此刻也在去往西丰城去的路上了。”
“是吗,形势已经如此紧张了?”季云舟闻言也微微蹙眉,眸中露出担忧之色。“那爹此刻便是要出发了?”
“嗯,你这些日子便在府中好生养伤吧,莫要再出去胡闹了。俞少君那边我已跟他禀告过了,我们即刻启程一起到西丰去。”
“他也要去西丰城?”所以他一大早来找她,是道别的?
“嗯,边境不稳,他身为俞氏长子,又是东雍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自然是要做些什么,他此番来此,就是与此有关。”
“噢。”季云舟应了一声,仰头道:“爹,那你路上小心,待我伤好了,也到西丰城去帮你。”
季明武拂上她的头发,深深看了她一会儿,才道:“……爹不求你能帮我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
季云舟心中一暖,重重地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