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舟跟着一个小婢女穿行在韩府的花园中,虽已是初冬时节,但园中仍有许多珍品花植开得正好,园中布局很是精巧雅致。
她自出了正厅,便刻意留心一路目光四扫,却未发现什么人。
那小婢女将她领到如厕的地方,季云舟吩咐她在外等着,转身预备进去,余光瞥见那婢女却紧紧跟在她身后,她眉头轻挑,暗道:这怎么个意思,她还要跟进来不成?
她顿住脚步,那婢女也停了下来。
“呃,这位姐姐,我是要上茅厕啊,你该不会也要一起吧?”她一手撑在侧旁的一棵树上,微垂着头,笑眯眯地看向那小婢女。
却见她腾地红了脸,低着头退开两步,结结巴巴道:“奴婢只是,只是想……侍候公子。”
她的声音越发弱了下去,只敢偷偷看了眼季云舟如玉般润泽的容颜,半眯的眸子带着邪魅的光芒,她只觉得心跳如鼓,面上也涨得通红。
季云舟心中一阵好笑,这婢女在逗她吗?侍候她?上茅厕?有没有搞错?
她轻咳一声,朝那婢女勾起一个邪气的笑容,“那……姐姐是想,如何侍候呢?这样吗?”她一面说着已经低下头,润红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面颊,温热的气息故意轻轻吐在她的耳畔。
小婢女一阵哆嗦,却是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她一眼,季云舟眸光一闪,右手探上她的腰肢,在她耳旁轻轻呵气道:“姐姐可真好看呐,看到你我突然就不想上茅厕了。你们这附近,有什么可以休息的房间吗?我有好些心里话,想说给姐姐听。”
小婢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脸娇羞地点了点头,领着她穿过花廊便到了一间简单清雅的房间。
“公子,这是我们府上供来客休息的厢房,你……”她羞羞涩涩地还没说完,季云舟已经利落一记手刀劈在她颈间,伸手稳稳接住了她软下来的身子。
季云舟摇了摇头,道了句对不住,将她放在床上,转头掩上门离去。
本来是想出来寻一下方才那一闪而过门外偷听的黑影,在花园中溜达了一圈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季云舟想着不如干脆去找一下尚云旗好了,正好偷偷看看他究竟跟哪个女子花前月下呢。
她唇角轻轻一勾,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小心地在庭院中兜兜转转,穿过一个小门也不知是到了什么院子,远远地听到前方有隐约的琴音传来,悠扬婉转,琴技倒是高超,令人不由凝神细听。
脚步轻移,她慢慢前去,注意到前方有不少侍从婢女,她身形一转,隐入一棵老树后。
微微探了眸子看过去,却见有两个婢女正在给不远处小榻上坐着的人倒茶,待她们退去,季云舟定睛一看,嘴角微勾,那不正是尚云旗吗。
再往他斜侧看去,却是一个一身淡紫色青罗烟纱裙,青丝半挽的女子背影,看身形甚是婀娜美好,再看尚云旗那完全痴迷的眼神,这女子就算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也定是明眸皓齿,语笑嫣然。
季云舟这么想着,一曲正好终了,她索性拍着掌,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啪啪——”
“好美的曲子!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今日本公子竟有幸在此得闻如此——”
庭院中的众人听到突然响起的掌声已是同时回过头来,季云舟面上的笑容却在看到那女子容颜的一颗瞬间僵在脸上,郎朗话语也戛然而止。
院中的侍从这时也回过神来,齐齐围了过来,其中有人喝道:“大胆,你是何人?竟然擅闯韩府后院!”
那边尚云旗一眼看到季云舟也是怔了一怔,听到侍从的喝声,才赶紧起身,冲那侍从道:“误会误会,他是我的弟弟。”
一众侍从听他如此说,才放开按在刀柄上的手,缓缓退开,重新露出了那个柔美清绝,如同自画中走出的女子。
她的面上却是无波无澜,只是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季云舟。长风四起,扬起她淡紫色的衣裙,飘飘欲仙,美得竟不似尘世中人。
季云舟脑中忽然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
那日正是上巳节,云中山下踏春,杏花开得正好,粉的白的,纷纷扬扬,落在两个人身上——
男子一身素衣清颜,眉目干净悠远,柔柔浅笑着,正轻轻拂去对面女子发上沾惹的点点粉霞,女子娇笑着冲男子嘟了嘟嘴。这是怎样一副美好的画面啊!
可是转眼间,狂风四起,落花逆旋,一切瞬间都被吹乱,吹散,再也看不见。
有的,只是那个夜晚,她的亲哥哥,雁书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叫她不要伤害那个女子。那个,狠心地亲手给他送上毒药的女子。哦,不,不对,那毒药原不是给他的,她要杀的人,是她,是她季云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今日却在这里冤家路窄了么?
桑梓!不,该叫宁梓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