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禄口国际机场,流连站在可视大屏幕前,习惯性地仰起了头,看了看频显后,按照指示牌指示分别购买了机场建设费和人身保险,到指定的值机柜台办理了乘机手续和行李托运,随后进入隔离区等候定点航班的到来。
流连穿着一袭深蓝色的长式风衣,很清瘦的样子,留着三七开的小分头,头发浓密而黝黑,有一种文化人的随意和散漫,右肩上斜斜地背着一个大号的黑色公文包,包里放着一台崭新的戴尔笔记本电脑,电脑是昨天晚上刚刚启了封口的,一次还没有使用过,具有无线上网功能。
流连平静地靠在隔离区休息大厅的彩色座椅上,不时把手探进风衣的口袋里,松松紧紧地摸索着袋里的手机。
离登机还有半个钟头,流连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在登机前给紫流苏打个告别电话。犹豫了半晌,流连还是冲动地打开了手机的前翻盖,直接拨通了紫流苏的手机号码。
信号接通后,清脆地响了三声音铃,随即就不可思议地挂断了。流连有点闷闷不乐,在心里轻轻地骂了一声:这个奴!随手关上了手机前盖,蜗居在座椅里呆呆地发憷。
时令正是初冬,禄口虽然远离南京城区,和市内的温差倒不是特别明显,空气中泛滥着一种小阳春的清闲和美丽,有点痒痒的诱人。透过隔离区休息大厅的可视落地玻璃屏幕,流连可以清晰地看见飞机的起飞和降落。
地空中不断地传来飞机起起落落的轰鸣声,有种炸耳的闷响。流连微闭着双眼,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口还没有完全松开,手机的短信音铃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怎么了,流连,我在写字。”是紫流苏发来的短信。
“我在机场,半个小时后飞机起飞。”流连没有立即回复,想了三分钟后,才给紫流苏回了一条短信。
“以后见不到了,是吗?”
“不一定了,为生活。”
“我会不习惯的,流连。”
机场广播提示音通知旅客登记,流连匆忙关闭了手机,站起身子,抖了抖风衣的下摆,踱着方步,朝登机安检口走去。
飞机升入蓝天的瞬间,流连朝南京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那一眼似乎是专门留给紫流苏的,为了一种即将忘却的怀念。
流连忽然感觉自己的身子很沉重,思想也成了一个空洞的躯壳,在无意识中,将目光朝舱外投去。飞机在白色如棉的云层里穿行,像驮载着一个美丽的紫色梦幻,有一种超然的静谧。
流连骂紫流苏“奴”的时候,紫流苏正在办公室起草会议纪要,会议的议题很重要,是关于企业改制后所面临的发展方向问题,厂长交代了中午12点前一定要交稿,紫流苏不敢大意,无情地掐断了流连手机的接听信号。
信号阻断后,紫流苏连续打了三个响喷嚏,心里就有了一种怪怪的感觉:流连一定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牵挂着她,于是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收到流连的回复信息后,紫流苏的大脑轰的一下就一片苍白了,面前的会议草稿也开始模糊发花。她一直以为流连不会走远,最多只是在她的眼皮下,悠闲地晃荡着一个自由撰稿人的文字秋千,永远也不会走出她饱满殷实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