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扼住命运咽喉的裴叶:“???”
一时间,裴叶不知道该反省自己警惕性下降,居然被人抓住了,还是生气居然有人抓她。
让她康康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
裴·小纸人·叶抬起头,看到来人相貌的瞬间,原先还挣扎的四肢软了下来,安安静静仿佛一张普普通通的纸。那人看着手中心虚装死的裴叶,那张过分精致平静的脸上出现一瞬波澜。
倏忽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一抹僵硬“笑容”:“妖皇殿下,许久不见了。”
裴·小纸人·叶:“……”
她不听她不听她不听,她就是一张纸一张纸一张纸……
裴叶在内心暗暗催眠自己,试图萌混过关,奈何来人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她想收回神识再装死一阵子也做不到,附着在小纸人上的神识仅有一小缕,哪里是来人的对手,无奈之下只能认命起身。小胖手做了个弹袖伸懒腰的动作,挥手道:“嗨,晚上好。”
来人是个青衣女子。
说来也奇怪,任凭周遭如何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行人在她身边来来往往,青衣女子周身所处空间像是被世人忽略了,无一人注意到这里还站着个神秘人——裴叶却知道为什么。
只要眼前这人想,谁也看不到她。
“妖皇殿下,听说你与老七那厮将我卖了个好价钱?”
青衣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裴·小纸人·叶,加上路灯的光影,莫名渗人。
裴叶被噎了一下,越发心虚。
虽说至亲好友要加钱是众所周知的潜规则,但被“至亲好友”本尊打上门却是头一遭。
更何况这位“至亲好友”还能打,裴叶这一世又受制于人身,根本打不过。
裴叶尴尬讪笑,脚指头都能抠出一座妖皇殿了:“嘿嘿……五殿下这话就严重了……谁敢将您卖了……是吧……这件事情只是个误会,莫须有的事儿……而且,您上哪儿听说这消息?”
青衣女子,也就是五殿下道:“哦,老十说的。”
裴··小纸人·叶:“……”
十殿下怎么一点儿行业操守都没有。
二话不说出卖情报来源,以后还怎么当亲戚?
她试图挽救:“这个……我跟七殿下也是有难言之隐……不得已而为之,并非恶意……”
谁知,青衣女子微微眯眼:“这么说,还真是你们俩出卖的我。”
裴·小纸人·叶:“……”
艹,这是被诈了吗???
好吧,看样子是被诈了。
虽然十殿下的确会没节操出卖她和七殿下,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十殿下并没有抓住出逃在外的青衣女子。青衣女子无意间发现老十在找她,她有心避开,并且猜出泄露她下落的嫌疑人。
就在裴叶想着要不要搬救兵,青衣女子松开禁锢。
解除警报的裴叶坐在青衣女子肩头,好奇道:“五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总不会为了这点“出卖”,千里迢迢跨界追杀过来吧?
裴叶可没这么自恋,五殿下作为圣君之一,跟十殿下又不是死敌,被后者找到也不是啥大事。唯一的答案,多半是巧合碰上。顺便吓唬吓唬裴叶,告诉她自己知道被“出卖”的事儿。
青衣女子言简意赅:“正事。”
裴叶这时注意到青衣女子跟先前的装扮略有不同,她仍是头戴皂色纱帘的帷帽,一身层次分明的薄纱青衣,但背上却没背着那只有成年男人手臂长、酷似琴匣实为黑色木棺材的神器。
尽管裴叶跟五殿下接触不多,但也知道那件东西对五殿下的重要性。
五殿下发现小纸人的面向,淡声解释道:“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
“嗯,老七的神器不也在你这里?一样的。”
裴·小纸人·叶:“……”
莫名被塞了一把不知口味的狗粮。
她现在该说什么好?
恭喜五殿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直觉告诉她别这么说,这么说可能会踩雷。
青衣女子倒是没这么多忌讳,问裴叶现在有没有空,裴叶自然有的。
“妖皇殿下,陪我小酌几杯如何?喝了,我便当你跟老七出卖我这事儿没发生……”
“五殿下相邀,哪有不应的?”
某处公园湿地湖畔,一人高的稠密芦苇丛后,裴叶幻化出人身与五殿下酣畅对饮。
说是小酌,其实就是一人一坛烈酒,咕咚咕咚跟喝水一样。
五殿下的酒量就跟她的年龄一样深不可测,裴叶直觉她有心事也不敢多说,就等人家先开口。直到湖畔堆起小山般的酒坛子,五殿下摸到一颗小小的扁平鹅卵石,冲着水面一掷。
鹅卵石在水面上飞弹,延伸而出的波澜将水中月影揉碎,不久又归于平静。
啪、啪、啪、啪……咕咚……
鹅卵石拍打水面,一声又一声,最后咕咚一声力竭落水。
待幽深湖面重归寂静,青衣女子惆怅道:“方才瞧见你,我是有些欣喜的。”
裴叶闻言挑眉,笑道:“五殿下这话当真?我还以为五殿下是杀来讨债的……”
青衣女子道:“讨债还不至于,其实老十到处抓人这事儿,我也有所耳闻。老十虽是老幺,但心眼却比其他几个都多……也是,心眼若不多,哪里能是我们十人中第一个圆满的?那厮为了脱离苦海,想方设法找其他人晦气,好甩掉烂摊子……我跟其他人一样,对他能躲就躲。”
裴叶:“……”
她深深怀疑十位圣君,除了十殿下和消息闭塞的七殿下,其他八位都在一个小群。
心疼一把七殿下。
她笑道:“既然不是来讨债的,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殿下说看到我有些欣喜是……”
虽然跟五殿下谈得来,但二人并没什么交情。
青衣女子:“尽管老七不太聪明被老十坑了,但与你算是圆满,不值得欣喜?”
裴叶没想到五殿下是为这个欢喜。
她抬头看着站在身侧垂眸看湖的五殿下,心下有些不详猜测:“五殿下与您那位道侣是……”
青衣女子道:“先前与你一别,意外找到克制诅咒的办法,让他去轮回了。”
裴叶瞬间明白:“那位转生到这个小世界?”
估计神器也是这么送出去的。
青衣女子点点头:“嗯。”
“五殿下不去找他?”
青衣女子摇摇头:“不了,不见。原先预备今晚离开,手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不去找的话……那位转世可是会……”
裴叶有些说不下去。
有些缘分一旦断了就彻底续不上的。
青衣女子淡淡地接着道:“……他就会拥有崭新的人生,结下另一段天作之合,与恋慕之人一道相携白首,互许三生,儿孙满堂,寿终正寝再进入下一场轮回……这是我对他的祝福……生生世世,得偿所愿。除了不再有仙缘,其他都很好。也算是弥补他这些年所受之苦……”
裴叶:“……”
她这会儿确定了,原来酿醋的老手艺就七殿下和十殿下会,五殿下根本就是个特例。
这位不仅没有醋海冲浪,还大大方方祝福。
关键是,作为圣君的她许下这种祝福,相当于瓜分自身气运功德提供庇佑,绝对会成真!
裴叶有些闹不懂,但她作为不了解内情的外人也不好置喙什么。
反正,她嗑的CP是BE了。
见裴叶神情带着几分纠结和可惜,青衣女子反而豁达笑道:“这其实是好事,朝生暮死,每一世只能做飞禽走兽,短命还不得善终,岂不是世间罪恶的诅咒?这么做,至少能解脱……”
裴叶讪讪道:“可……他未必想解脱……若五殿下真的放下了,为何还来此间小世界?”
青衣女子皱眉避开前一个问题。
“因为觉察到了不对劲……故而来看看。”
裴叶问:“不对劲?”
青衣女子道:“他转世的每一世应该都是太平盛世,小世界发展平稳……剩下你体悟体悟。”
因为是转世的第一世,青衣女子不放心,关注比较多。
来了一瞧,发现此间小世界怎么看也不是和平背景。
他这一世应该会转世到普通人家,有个温馨幸福的原生家庭,至交二三,遇见毕生挚爱,告白、交往、恋爱、结婚、生子……结果,她看了一眼,发现他挚爱跟他至交恋上了……
这就离谱……
青衣女子在犹豫要不要弄条姻缘线重新绑一绑,还能抢救。
裴叶斟酌着透露一些情报:“我与七殿下也是为了这事儿来的……这个小世界跟另一个小世界的世界壁垒越来越薄,且有融合毁灭的趋势……如果五殿下所言非虚,此事怕另有内情。”
世界壁垒又不是窗户纸,说捅破就捅破。
五殿下放心将她前道侣投生到这里,肯定是确定过这个小世界没问题。
现在的情况却是即将毁灭,没点儿猫腻怎么可能?
青衣女子皱眉。
冰凉月色映照下,那双剔透耀目的红眸似有两簇火焰静静燃烧,连双目下眼睑那道天然殷红眼线也透着几分森冷杀意。裴叶咋舌,不管暗中搞事情的是哪位仁兄,怕是药丸。
一次性得罪七殿下和五殿下,老寿星上吊找死也没这么快的。
裴叶又想到什么,顿了顿,欲言又止。
青衣女子道:“妖皇殿下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
裴叶道:“我倒是有怀疑的目标。”
“谁?”
裴叶答道:“这就要从此间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安优优,说起了。这人身上有个名为签到系统的金手指,而签到系统给安优优的奖励,全是我以前的旧物……不怕五殿下笑话,那些旧物原先被收藏在不同的金库,不敢说那些金库戒备多森严,但应付寻常小贼是够的。”
妖皇口中的“寻常小贼”,武力值是以妖皇本身作为衡量标准的。
青衣女子:“……”
一时不知该同情妖皇被抄了小金库,还是喟叹那名小贼神通广大,寻宝有一手。
裴叶继续道:“得知此事,我便上了心,尔后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个签到系统的气息似乎……与七殿下,五殿下非常相似,像是……同出一源……当然,也或许是我判断错了。”
她说得有些不确定。如果签到系统跟五殿下他们同出一源,岂不是说几位殿下之中有狼人,伪装所谓的签到系统搞事情?还挖了自己的小金库?这……实在有点扯……
青衣女子却听得认真。
她道:“其他几个的下落我都清楚,估计没时间折腾这种恶俗的事儿……”
“那难道是……”裴叶指了指天空,小声询问,“主世界的天道……生第十一胎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几位圣君都是天生地养的,跟天道是一家的。
青衣女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黑沉沉的天幕传来一声响雷,蓝紫色的雷电在云层跳跃。
裴叶识趣闭嘴。
啧,天道还是一如既往开不起玩笑。
心念一转,青衣女子明白了什么,说道:“虽然没有所谓的老十一,但符合条件的,还真有一个。如果是它的话,也不难解释小世界为何没有按照原定轨迹发展,世界壁垒还出事……”
裴叶问:“是谁?”
青衣女子道:“那厮你还认识。”
裴叶皱眉:“我认识?是谁?”
她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是谁,妖皇生存的时代太早,裴叶这一世又是人族,不是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尽管她一生放荡不羁划船不用桨,全靠浪……好友列表规模大、交际广泛……
但是吧,仅限于寿数短暂的人族。
跟几位圣君同出一源那一档的,应该不认识。
青衣女子正欲回答,裴叶听到芦苇丛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奋力推开芦苇丛的莎莎声。
她正要细看来人是谁,却发现身边的五殿下没了踪影。
裴叶:“……”
五殿下跑这么快做什么?
咱们又不是小学生,大晚上喝酒被抓也不碍事儿啊。
“怎么是你?”
熟悉的少年音传入裴叶耳畔。
裴叶对来人笑道:“江同学,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江昭挠挠头,也意识到自己询问不妥,上前几步看清那小山堆般的酒坛,惊了一惊。
看样子,全是刚开封不久的,酒味浓烈且熏人。
江昭以手掩鼻,不太喜欢酒味。
“筱藕同学海量,这么多都是你一人喝完的???”
裴叶看着江昭的脸默了默,脑中倏忽闪过灵光,想通乱坟岗上她为何觉得江昭有些奇怪。
她道:“不是,我跟一位朋友一起喝的。”
两个人,这战绩也很恐怖了。
江昭环顾四周:“你朋友?怎么没见到人?”
说来也奇怪,他在公园夜跑,途径此处感觉强烈冲动,但看到“筱藕”又恢复了正常……
裴叶道:“我估计她是喝多了,膀胱遭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