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无数卧槽弹幕从器灵天工脑中飞过。
这叫什么事儿啊?
为什么阳景这厮也会过来?
虽说他是主人执念所化,但他本人并不知道,若是让他看到自己喜欢的妹子跟另一个陌生人愉快地将理论化为实践经验,器灵天工已经能想象出那个修罗场有多么离谱(刺激?)!
就在他迟疑着要不要上前,用老人家小小身躯阻挡阳景前进步伐,阳景已经过来了。
“停停停——别再过来了!”
老人家二话不说冲了出来,挥舞着短短的双臂。
阳景真君脚步一顿,面向器灵天工,但视线却始终落在冰棺的方向。
半晌,表情冷漠地问道:“前辈,宝师兄在这里?”
虽是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语气,同时抬手用刀柄拨开器灵天工,示意他别挡道。
器灵天工:“……”
老人家真是太难了。
它稳稳抱着阳景真君的刀柄,大声道:“你不可以过去!”
虽然老人家不待见那对日常不做人的狗男女,但打扰人家恩爱是要被驴踢的——emmm,哪怕眼前这位也是自家主人也如此,不能过去——思及此,它长叹,熟悉的心累蜂拥而来。
阔别十数万年,它还是逃不过被主人主母强行喂狗粮,看着他们秀恩爱抛节操的命。
小夫妻久别重逢,老人家能理解,但一来就是修罗场很伤神啊。
阳景真君感觉莫名其妙,沾满血的脸严肃板着,威严十足,连器灵天工都忍不住打怵。
“你让开。”
器灵天工抱紧:“老人家不能让!”
阳景真君只能采取特殊手段了,他空余的左手屈指,冲着器灵天工的小身子,啪得一声,将其弹飞出去。不待老人家扑回来,手指一扬,打出一道光网将其牢牢网住,使之动弹不得。
器灵天工挣了挣,纹丝不动。
“……淦,这、这怎么可能???”
阳景真君也才元婴修为,根本困不住它的,这次怎么会……
老人家心下打颤,颤颤抬头看着一脸冷漠郁色的阳景真君,哆嗦道:“你——”
阳景淡淡反问:“我怎么了?”
器灵天工默默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呵呵,没什么,老人家刚才什么都没有说???眼前这个阳景真君明显有问题,修为远远突破了元婴禁锢,隐约夹杂着自家主人的本源气息,不仅仅只是主人的执念。
转念一想也说得通。
镇魔塔内妖魔实力,老人家心里有数,仅凭阳景真君原先的实力,根本闯不到这里。再看他一身魔族的血,这一路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倒霉魔族。老人家都能听到系统在线骂骂咧咧了。
没了器灵天工阻拦,阳景真君拾级而上。
整个冰棺完整映入眼帘。
冰棺内躺着的青年和熊猫幼崽,还有原地调息闭眸的宝师兄。
他看也不看冰棺,只是唇角勾起冷笑,瞬息捏诀打出数十道带着浑厚苍茫气息的阵纹,一道道融入冰棺。器灵天工看着这一幕,嘴角抽搐之余,还得承受系统的吵吵闹闹、叽哩哇啦。
系统:【淦啊!这货是疯了吗?】
器灵天工:【啊这,我主人也不是第一天疯了……】
只是没想到分出来的执念化身会产生反杀本体的念头,还没有任何迟疑得干了。
刚才那些阵纹是上古封印,器灵天工甚至能还原阳景真君此时的心理活动——呵呵,你不是很喜欢自我封印吗?行,那就继续封着,永生永世别再出来了,从今往后老子才是本尊!
系统:【出大事了,你作为他的伴生神器就这么干看着?】
器灵天工翻了个白眼:【你没看到老人家被困着?老人家能怎么办?再说了,本来就是一个人,他只是自残又不是自杀,老人家能怎么着?爱咋咋地,以前也不是没有类似的……】
系统:【……】
不是很懂你们的逻辑。
听器灵天工的意思,这还不是一次两次?
与此同时,裴叶也感觉到梦境变化,拨开掐着腰的手,翻身下榻,捡起长衫往身上一披。走出妖皇殿,原先风和日丽的万妖谷,此时狂风大作,阴云压城。天空竟有分崩离析的迹象……
七殿下也拉下蒙在眼前的系带,解开封印的视觉。
“发生何事了?”
梦境是七殿下的地盘,后者并未出事,这片空间怎么会崩塌?
七殿下脸上带着罕见薄怒:“无妨,小事,我先送你离开这里,回头再收拾烂摊子。”
裴叶看看天空再看看一侧的七殿下,无趣地啧了一声。
被打断什么的……
让她知道是谁惹的,非得好好清算不可。
裴叶拢了拢并没什么卵用的衣襟,顺着七殿下的指引,掐诀收回元神,待轻飘飘的身体重新变得沉重,她收功睁开眼睛。作势撑地站起的姿势僵硬半路,表情呆滞地看着眼前熟人。
“阳、阳景师弟?”
阳景真君正在有条不紊地布阵,还有空回答裴叶。
“宝师兄安好?”
“尚好。”她一看这架势便明白梦境空间是谁搞塌的,再想想那个过程自己在做什么,脸颊莫名躁红,当了几百年人族的裴叶,根本没有妖皇那么奔放,忍不住一手捂脸,“师弟这是?”
阳景真君回答:“解决一些尾大不掉的麻烦。”
裴叶:“……”
师弟你这么骂自己好么?
事实证明,他不仅敢动手封印,还敢真正上手去砍。
随着裴叶离开梦境,七殿下也解除了自我封印,从支离破碎的梦境走出,还未睁眼便扬手招来器灵天工,破开残缺封印,剑锋直袭阳景真君脖颈要害。后者以刀抵挡,倒退数步。
七殿下冷嘲道:“尔不过区区一执念,也敢反噬本尊?”
裴叶看着对峙中的二人,顿时头大如斗。
“你们——”
她刚张口说了俩字,同时被二人出声制止。
一个喊:“执夷!”
一个说:“宝师兄!”
只差将“这是我们俩的事情,你不用插手”写在脸上。
裴叶:“……”
你们俩能不能尊重一下作为当事者的她?
人生头一次开车上高速,被人打断也就罢了,一睁眼就是修罗场,她心里还憋着邪火呢!
“我现在叫裴叶,你们喜欢喊阿裴还是阿叶,随你们喜欢。”
搁在她这里,“执夷”是过去式,“宝师兄”更多还是原主。
“你们这样左手打右手,有意义吗?”
七殿下扬眉:“他算什么左右手?”
阳景真君同样道:“不屑与之为伍。”
事实证明,意义是没有意义的,但执念化身不承认本尊,本尊又蔑视执念化身,则是真的。二者火药味浓重,裴叶想插手也插不进去。这时,器灵天工默默带着光网飞过来,坐她肩头。
“这告诉我们什么?告诉我们,没事儿别乱切片。”
裴叶躲在冰棺另一侧,看着二人以元神对峙,低声询问。
“阳景师弟承载的是什么执念?”
器灵天工同样小声哔哔。
“老人家猜测是守护镇魔塔,毕竟塔底有你的坟墓,被人掘了不好。”
裴叶:“……”
什么叫她的坟墓,她还好好活着呢。
改个说辞有这么难吗?
裴叶默默压下吐槽,疑惑道:“这不对,若执念是镇魔塔,他怎么会主动入塔?”
器灵天工道:“执念又不是一成不变。正常化身哪里会去想搞本尊?这厮不仅想搞,还想取而代之。执念只是执念,正常来说还没情根呢,不也一样被你勾得动了心,真是造孽啊。”
裴叶:“……”
本以为二人会打起来——若是打起来,阳景真君肯定没有胜算,他与七殿下本尊也不是一个量级——不知道二人以元神交流了什么东西,一个收刀,一个收剑,不再针尖对麦芒。
裴叶:“???”
阳景真君上前冲裴叶伸出手:“宝师兄?”
裴叶看看阳景的手,再看看七殿下,再看看器灵天工。
老人家挥舞着小手飞得远远,惊慌道:“你看老人家做什么……”
裴叶:“……不用,我自己来。”
她决定了,在这俩解决完之前,当个公平公正的端水大师,自力更生撑地起身。
绕开两个想跟上来的家伙。
裴叶冲他们道:“停,保持安全距离!”
倘若她还是妖皇就好了,只要她没节操,没什么修罗场能让她尴尬。
七殿下温顺停下脚步,双手拢在袖中,浅笑抱怨:“阿叶,好生无情,可是方才躬行不行?”
裴叶:“……”
她突然无法直视这俩字了,也无法直视那首诗了。
阳景真君脸色更沉,他与七殿下同出一源,自然没错过裴叶元神沾染的,不属于她的气息。
看看阳景真君默默无声的眼神,再看七殿下浑身笼罩着愉悦气息,裴叶嘴角一抽。
“你们正常点……别弄得……我好像脚踏两条船,渣了你们的样子……”
天地良心,她对待感情还是很专一的。
甚至连开车还是前不久才开,中途还被打断,被人赶下高速路,她冤着呢。
七殿下道:“阿叶若是想,吾也未尝不可。”
裴叶:“……”
七殿下居然认认真真思考了三秒,一语震碎裴叶的节操三观,他笑道:“不过是多捏造几个化身的事儿罢了。阿叶想要的,什么模样、年岁、体魄、容貌没有?只是此人,不甚完美。”
他口中的“此人”便是阳景真君了。
裴叶:“……”
这话明摆着告诉她,她想脚踏几条船都行,他还会帮着准备好船?
饶是生活在风气开放、科技发达的人类联邦的裴叶,也为七殿下的骇人之语而怔愣。
器灵天工一副“老人家就知道”的表情。
这俩以前玩得更开放,虽然没有多人运动,但的确时不时化身其他相貌,变化身份,角色扮演不要太嗨皮。不管是土匪巧取豪夺小媳妇、书生相公与狐狸精的二三事、斩妖师和妖的禁忌绝恋、鳏夫与小农女、寡妇和江湖少侠,还是高冷仙子与不肖男徒、两个人的三角恋……
话本流行啥,他们就玩啥。
器灵天工则是万能工具人。
唉,真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裴叶嘴角抽搐,艰难道:“不了,我没这个兴趣。”
妖皇爱玩不代表她也爱玩,她还是三百多岁的小宝宝,应该远离“复杂的成人世界”。
阳景真君冷冷道:“不知廉耻为何物。”
七殿下则理直气壮:“何谓廉耻?人族造的东西,吾讲究它作甚?再者,阿叶是名正言顺的道侣,吾与道侣笑谈,干你这外人何事?若是觉得我们俩污你了你的招子,不如剜去。”
阳景真君哼了一声。
裴叶:“……”
夭寿,她怎么觉得自己处境更艰难了?
“那、那个……若是镇魔塔解决了,有什么事情不妨出去再说?”裴叶指了指墓室大门,有什么架也别在她的衣冠冢吵啊,尊重一下躺在棺材中的“她”,尊重死者,谢谢。
二人并未反对。
裴叶离开前,双手一捞将冰棺内的幼崽抱起来。
阳景真君皱了皱眉,似不赞成,七殿下道:“带着吧,阿叶以后的肉身,丢了可不行。”
裴叶浑身一僵:“我以后的肉身?”
七殿下:“人族寿数有限,即便有天赋肯修炼,登顶也非易事。这具身子本就是你的,与你最契合。我已经将其修复完善,只待机缘便能让你回去。”若能用原装的,还是原装好。
若非如此,也不用花费这么多心思将其寻回。
裴叶低头看着趴在自己怀中的幼崽,心情莫名。
阳景真君问:“机缘在何处?”
七殿下:“吾知即可,无需知会与你。”
裴叶:“……”
真没见过怼自己这么开心的。
“我想知道。”
七殿下脸色稍缓:“寻一个人,他有办法。”
阳景皱眉:“寻人?”
裴叶越发好奇:“此事连七殿下都无法做到,又有谁能帮上忙?莫非是五殿下?”
不对,若五殿下能帮忙,上个兽人副本就帮了。
七殿下摇头否认:“不是她,是另一人。”
这人是谁?
听七殿下的意思,必然是跟他一个层次的家伙。
难道,除了七殿下和五殿下,还有其他上古时期便存在的老古董在外活动?
七殿下没有回答,而是手心一吸,将生无可恋的器灵天工抓来。
器灵天工高高举起小短手:“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