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殊见状却毫不在意。

“哦，我之前就好奇的，忘了问你，你这领域怎么还能够在你不在的时候维持原状？一般而言，领域不应该是以实施者为中心的吗？”

“君临就在这里，他是我的宿主，而你又和他结印了，他在小世界也有一定的主导权，现在他昏睡着，我可以取而代之，种种因素叠加起来，我在这里也可以便宜行事。”

换而言之，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它也没有办法做到这样。

“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带着其他人一起走？”

“不是我打定主意，毕竟连我自己离开都要靠你。你要不同意，那就算了。”

“可是你刚才说了如果我不带他们走你就要留下来。”

“你搞错了。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你毕竟不是和我结契，就算你和我结契，你见我什么时候威胁过梦梦和鸿蒙它们？压根就没有这一回事。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和队伍共进退，哪怕是一时的队伍，在最大的问题上，我也希望自己是那个始终可以共渡难关的人，而不是自己有难时希望别人和我同舟共济，别人有难时我却选择明哲保身逃之夭夭。”

她耸了耸肩，“这只是我自己的做法，你不一样，你可以随时离开，没有必要因为我而困在这里。”

“这里根本就困不住我。”

“嗯，恭喜你，来去自如。”

凤殊漫不经心的回答却让泡泡气不打一处来，未免自己也像梦梦一样出现过激行为，它一声不吭就出去了。

“小姐，你说了什么？泡泡前辈看着很生气。”

“你怎么知道？”

“它撞了我一把，我以为自己要直接断成碎片了。”

剑童飞到她眼前，让她看自己的剑身。

“还好，说明它情绪控制得不错，并没有真的暴走。”

剑身没有裂纹，倒是沾染了不少绿色的汁液，看样子是插进了树干里。

“小绿的一根树枝被我削平了，痛得它破口大骂，是主干上的树枝，跟手脚差不多。”剑童打了一个寒噤，“幸亏它也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所以最后也只不轻不重地抽了我几下，就找泡泡前辈算账去了。”

“它还敢找泡泡算账？要怎么算？”

凤殊是真的好奇。

“小姐，这不是重点好吗？”

“哦，重点在哪里？”

“重点是你到底说了什么让泡泡前辈突然之间也大为光火？它来了这里之后，从头到尾都没有生过气，尤其是面对小姐的时候，耐心十足，还私底下让我们也要多注意我们的语气。可是现在它看起来真的是暴跳如雷。”

凤殊好笑不已。

“这你就不懂了。它要是真的到了情绪爆发的边缘，肯定不会只随意撞你一下。反过来说，它其实没生气，就算生气也没你想象的这么严重。之所以表现出雷声大雨点小的情况来，多半还是为了吓唬你们，通过吓唬你们，也许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什么意想不到的效果？”

“譬如你现在不就可怜巴巴地跑来替它说话了？希望我能够顺一顺它的毛对不对？而要让它的毛顺起来，不外乎就是答应它的要求，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喝什么就喝什么，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又没有办法做到，也只能让它的毛继续乱下去了，如果现在是真的乱七八糟的话。”

剑童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它搞不好是故意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为的就是让你胆战心惊，然后自动自发地来做我的思想工作。”

凤殊尽管只是随口一说，但实际上正好说中了泡泡的心思，此刻梦梦就在鄙视它的伎俩太过低级。

“她肯定不会上当的。我那样说她她都无动于衷，你的话更起不到什么作用。而如果我们的话都没有效果的话，你指望剑童的话能够说服她无异于痴人说梦。”

泡泡的声音早已恢复了平静，“不一定，剑童到底是和她一个时空来的，他说的话当然有他独特的分量。也许搞不好某句话就能够触动她的心弦，最后真的考虑我们的意见。”

梦梦嗤笑一声，“你想多了。凤殊现在的情况是，她已经认真考虑了我们说的话，但是得到的结论却是她打算坚持己见。”

泡泡怔了怔，“你的意思是，你认为她真的已经认真考虑过了风险？”

“对。”梦梦差一点顺口就要骂它一声“蠢货”，幸好及时反应过来它不是鸿蒙也不是剑童，“虽然凤殊有时候的确会不把我们的话放在心上，但是只要是关于危险的事情，她没有一次是不认真听并且仔细考虑的。她那个性格，不知道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环境养成的，对于自己的安全问题特别谨慎。”

泡泡难以置信，“如果真的是特别谨慎的性格，就不会想着要将无名号上的所有人都带走。这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她就算对我有信心，也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如果外面的人都是凤家人，我还能理解她的这种想法。可除了少数几个有点关系的，其他的统统都是陌生人，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帮他们？

就算我们这一次不带他们走，他们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这么多年都安全地过下来了，即便是在这里终老，他们也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才对。”

“她这么做大概也有试探你的因素在。”

“试探什么？”

“试探你到底有多强。

她对这个世界虽然已经有了大致常识，但是跟君临、萧崇舒他们比起来，还是欠缺太多了，不单只不够全面，也不够深刻，所以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会沿袭上一辈子的思维方法与行动方针。譬如她没有办法从理论上衡量出你的实力水平，那么她可能就会直接观察你在现实生活中面对各种局面时所展现出来的武力水平来判断。”

梦梦觉得，与其说凤殊相信理论，不如说她更加相信经验，相信眼见为实。

泡泡两眼微沉，“所以你的意思是凤殊并不信任我？”

“不是这个问题。她连我都说不上信不信任，想要得到她这个人的完全信任是很难的事情，综合她的成长经历，还有她对这个世界的陌生与戒备，我敢说，就连凤珺也未必得到她全身心的信任。”

梦梦觉得自己越描越黑，赶紧打住，“当然了，相较于外面那些联系不多的人，凤殊显然更加相信我们，而且有契约的关系在，就是相处那么久没有感情，她对我们也会保留基本的信任。”

“那你刚才又说她在试探我。如果相信我，不管我的实力在什么水平，她都不会通过试探这种方式来确认，可以直接问我，难道她还怕我不如实回答？她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问不出口的性格。”

泡泡十分质疑梦梦的判断。

“我只说了可能，又不是说绝对。我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只是给出一种可能。反正你不要奢望我们都完不成的事情，剑童能够完成就行。那家伙自从变成剑之后，就只是一个没用的家伙，除了能够聊聊天解解闷，战斗能力直线下降。”

它不说是战斗力为零，就已经是很给剑童面子了。

“那把剑看起来很普通，她为什么执意要留下来？”

“我猜最主要的原因是还没有证实那把剑就一定会引来虫族。如果它并不能够替虫族定位我们的行踪呢？”

梦梦的怀疑不无道理，泡泡也并不是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就算不会泄露我们的行踪，比起那种可能性来，留下它的危害也比毁掉大。特别谨慎的人肯定会杜绝后患，直接毁掉它，或者扔掉也好。”

泡泡与梦梦对视一眼。

“凤殊会发现的。”

“可是值得冒这个险不是吗？”

“如果她因为我们扔掉那把剑而赶我们走呢？”

“她赶不走，你忘了还有契约。”

“我是不怕，你的话，没有她的同意，是不可能进入小世界的。她和君临本来就感情不深，虽然信任基础在那里，孩子也都生了三个了，但是我敢说，真的惹恼了她，她肯定会巴不得君临有多远滚多远。到时候就算你有那个能力，没有她的允许，你也没有办法带着君临出现在她眼前。”

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尤其是她如今的身份是内域凤家人，而君临是外域君家人，即便从这里出去，如果她有心避开他，凤家肯定也会有办法帮她实现。它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凤家，毕竟人类的实力是非常难以估量的，哪怕看着身体很弱，实战也的确很弱，可是弱掉渣的人也会有难以招惹的存在。

人类的智慧在它看来是所有生物当中最难以估量上限的。

“那就说服她主动扔掉。”

“不可能。让她主动毁掉那把剑就跟主动扔掉那把剑的选项一模一样，她已经考虑过了，除非事情出现变动，否则她不会重新考虑的。”

梦梦到底比它更加了解凤殊，“算了，还是让她自己做主吧，毕竟这里是她的地盘，而那把剑也是她弄出来的，就算要毁，也要她自己心甘情愿才行。我们越想要让她毁掉那把剑，就越不能干涉。干涉过多，人一旦起了逆反心理，搞不好后面出现了那种可以断定那把剑就是定位器的情况，她也会视而不见。”

那种后果不是梦梦愿意看见的，当然也不是泡泡希望看到的。

“你觉得她真的把那把剑看成了像我们一样的同伴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它多少也服气一些。

“当然不一样。那把剑是死物，和剑童都不能比，又怎么可能和我这种和她结契的生物相提并论？说到底，她是将那把剑当成了情感寄托了，所以刚才才会扯一大堆记忆之类的话。她越在意前世的那些人，越不可能会舍弃这把剑。”

梦梦甩了甩头。它其实觉得凤殊可能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将那把剑看成了前世的象征，是终结之物，也是要重新开始的警醒之品。

泡泡皱眉，“我心里很不安，预感不是太好。”

梦梦挥了挥爪子，“我的预感也不太好，据我所知，凤殊的预感也不好。可能怎么办？就算你才是那个可以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家伙，凤殊什么忙都帮不上，闲人一个，但是在很长的时间里，她也会是我们生活的中心，是最终决策者。噢，不对，只要你带着君临离她远远的，那么她对你的影响还是很小的。”

泡泡苦笑，“你这么说，好像我主动找过来就是自作多情一样。”

梦梦哼了哼，“难道不是？普通人过的就是普通的日子，简单实在。像凤殊这种情况，根本就离普通生活十个星域，不，十个星际文明这么远。跟她同行是很麻烦的一件事。你这不是自找麻烦是什么？”

“那你为什么又要和她结契？”

“你以为我想啊？是莫名其妙地被她结契成功了，我怎么可能会主动找一个实力这么低的人结契？就算因为某种原因要结契，也不可能会结这种主仆契约，你当我愿意？”

说到这个梦梦就来气。

泡泡深表同情，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那有希望解开吗？”

“当然有希望！这个星际从来就不缺强者。那些隐藏起来只顾着看热闹的老妖怪肯定知道解法，只要找到其中一个就好办。”

“找到了也未必知道，知道的也未必会告诉你。不劳而获的事情，想想就好了，你又不是幼崽。”

梦梦恨它讲话实在，“凤殊肯定可以找到，也能够说动对方。她这个人有的是本事让别人对她感兴趣，而且你不要忘了，我们后面还有凤家。凭借凤家的底蕴，肯定会有人心甘情愿地帮助我们解契。”

“打个赌怎么样？只要知道你们是凤家的，那些和凤家有牵扯的老怪物肯定不会帮你的忙，尤其是在凤殊实力还低微的时候。”

它就相当于强有力的保护者，而且还是免费劳力，在凤殊已经明确无误被确立为凤家少主的情况下，凤家怎么可能会放任它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