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树看起来更加茂盛了,明显是生机更加旺盛的样子。
"你们不是吃了它很多绿髓吗?为什么它看起来反而长得更好了?"
凤殊跳上了主干,云枕兽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到来,欢快地俯冲而下,以一个极为漂亮的姿势停留在了她的肩膀上。
"咕噜噜..."
凤殊挠了挠它的脖子,"阿镇,你怎么还是这么一点点?好像从来不会长个子一样。"
"它应该变异了,不长也不奇怪。其他五只倒是长得快。其实按我说,等这只的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可以让另外几只也住进来。有伴总好过没伴。云枕兽团队精神还是很棒的。"
"我不想再有另外的契约兽了。东西太多,要承担的责任就越多。"
"养一只跟养一群有什么不一样?反正都是养。它又能管得住它们,食物也可以让凤珺给。凤家还不至于养几只星兽都养不起。"
"你们是跟我结契了,不是跟凤家结契。"
凤殊将绿色的云枕兽拿下来,"你怎么还不会说话?"
"你真好笑。它是兽族,当然不会说话。"
"你跟鸿蒙都会说话。"
"那不一样。我们是长生族,本来就得天独厚。绝大多数的兽族是不可能学会说话的,就算实力再高,也学不会。"
凤殊拍了拍云枕兽,"去玩吧,我要睡一会儿。"
它听懂了,立刻飞了起来,再次跟剑群追逐嬉戏。
"我没有控制它们,为什么它们看起来还能够这么活跃自主地飞行?"
"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精神力或者说魂力的象征,是生命力的体现。像这种内核的东西,要你自己才清楚。不是说睡觉?还不睡?"
凤殊耸了耸肩,"进来就不想睡了。可能是因为空气好。"
"你这纯粹是瞎说。你不睡我睡了,要走的时候叫醒我。"
梦梦突然雾化,在她眼前完全消失了。
凤殊在时光树上跳跃了好一阵,最后才在枝桠上坐下来,背靠主干,闭上了眼睛。
她睡着了。
因为是完全放松的睡眠,没多久她就会发现自己被拉扯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她看见了君临,此刻他正置身于人群之中。有意思的是,哪怕喧嚣遍地,他却岿然不动,就好像是一块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石头。
她走了过去,跟他打招呼。
他给了她一个非常冷淡的眼神,仿若陌生人一般的眼神。
"你怎么在这里?出来了?之前那个地方看起来毫无人烟。"
"你是谁?认识我?"
凤殊吃了一惊。
"你不认识我?"
"我们认识?"
他动了,稍显诧异,更多的却是怀疑。
她一直木呆呆的。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总算明白,自己貌似变成了洪怡静。
那个一生悲惨,一直都没有做成自己想要做成的事情的中年妇女,洪怡静。
她不是太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对方,而且还回到了对方小时候,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关九便不想了。
她的想象力向来就不怎么丰富,从前能安安稳稳地活下来,不引人注意地活着,便是成功的一天。
她照搬了原有的生活经验。
所以在数日过后,不用人吩咐,她也乖乖地做起了家务活,挑水、洗衣、扫地、做饭、洗碗、割草、喂猪、浇菜、烧洗澡水,反正大人在外头干活,家里的活计基本都由她包圆了。
两位姐姐要上学,放学后回来也要做作业,做完作业要看电视,还要早早睡觉,保证养精蓄锐,开始崭新的一天。
母亲丁春花不能怀孕之后,也要每天都出去干活了,在家里,至多会在公婆面前做个勤快的样子,在看不见的地方,那完全就是个甩头掌柜。
关九观察了数日,对比着洪怡静从前的相关记忆,实践了数回,便上手了。尽管与同伴们相比起来她不够灵活,但相对于真正的洪怡静来说,关九的记忆力要好多了,察言观色的本领更是强上许多。
她毕竟是孤儿。
只是不等她慢慢地想明白所有事情,关九便被送进了村子里唯一一所小学。
黄泥屋,上头盖着的瓦片趔趔趄趄,就在开学第一日,大风起,还掉了几块下来,差点砸到人。
全村只有三十四个学生,其中她所在的学前班就占了二十一位。关九与洪阳同桌。
不知道是因为缺了门牙的缘故,还是讨厌她,洪阳不乐意与关九说话。桌子中间画了三八线,但凡过线便会被拐一肘子。
关九不明白为什么中间那条歪歪扭扭的线条要叫做三八线。
不过她也没问,反正知道了不能越线就好,虽然有记忆,但是她多年不曾利索地说过话,洪阳不理她,她也懒得开口。
每一天在无人的角落,她总是在小声地模仿着村里人的说话腔调。
也亏得她从前在维塞尔的时候听不见,也很少说话,这一次差不多是从头开始,在她强烈的好奇心下,汲汲以求了大半个月,她终于将舌头捋直了。
关九很高兴。她终于可以听见别人说话,也终于可以毫不费力地开口。
但她到底是个孤僻的孩子。她并没有兴致勃勃地去找小朋友玩,也没有去缠着大人们交流,每一天每一天,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那般,几乎是着迷地投入到朗读课本这件事情中,不管是语文数学,还是音乐美术,但凡有字的,她都要翻来覆去地念出声来。
她毕竟是个成年人了,尽管在维塞尔,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她都只能算是个半残废的成年人,各种能力都相当低下,可好歹在自制力与忍耐力上,她还是要强于原本六岁的洪怡静。
关九只是用了一个学期的时间,便证明了自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与洪阳并列第一名。随后就像开了外挂那般,一直到小学毕业,她年年都独占鳌头,让洪阳变成了万年老二。
她在育婴所时从来就不曾连续这么多年收到过褒奖,原本就对知识汲汲以求的关九,在完成了小学课业之后,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洪怡静的心愿,继续读书,而且一定要考进全国最高学府里去。
丁春花十分不高兴。但是她不高兴也没用,洪大柱夫妇乐意让小孙女继续上学,洪爱国见女儿的确是个学习厉害的,也十分支持。
胳膊扭不过大腿,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丁春花明面上也不敢再提反对的话,只是私底下却总是骂小女儿是个吃白饭的,成日里好吃懒做,也不知道长得像谁。
关九把这个便宜母亲的话通通都当做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只要对方不动手打她,她总是任劳任怨,回到家里不用吩咐也忙得像个陀螺似的。
尤其是寒暑假,忙完地里的活计就忙家务,她还时常跟着洪大柱到山上去砍柴,多年下来,小小年纪就练得一把好力气,比丁春花这个家庭主妇还要像家庭主妇。
而且随着知识的丰富,关九也变得灵动了一些,虽然还是不怎么爱跟人交流,可脑子却活泛了许多,人情往来也比从前上道多了,农闲时常常上山去打猎,得手后要么留下自家吃,要么就拿到镇上去卖钱,帮补家庭。
说起打猎这一项本事,不单只洪家人感到十分惊奇,就连其他的乡里乡亲也总是津津乐道。无他,每一回关九上山去,从来就不会空手而归。哪怕随行打猎的人都没有收获,她也总能够逮到兔子或者山鸡之类的,最不济也能掏到一整窝鸟蛋。
最轰动的一回,关九还在深山里杀了一头野山猪,体长近两米,重达四百一十六斤,如果不是刚好遇到也进山打猎的洪卫国等人,恐怕小姑娘还没有办法把野山猪给抬回村里来。
想到这里,丁春花就又嘴角往下撇,虽然小女儿打猎也是个中好手,野山猪都猎过四五回,狐狸兔子鸟雀傻袍子之类就更是数不胜数了,可却是个手缝儿大的。
平常倒还好,就是在猎到野山猪这样的大型猎物时,每一次回到村里都会分给同行之人与邻居,还有总是不会忘记往村支书与洪卫国这个老师家里送一份。哪怕自家总是占大头,可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何况每次这样分,总会分走百来两百斤山猪肉,算下来可是好多钱。
关九可不知道便宜母亲钻到钱眼里去了,压根就没有想到,如果一家独占的话,会不会惹人眼红,进而引发事端。
此刻,她正蹲在树上,屏息以待,恨不得学会传说当中的神隐术。
树下是狼群,除开一头已经被弓箭射死的狼尸,六大三小活着的,俱都仰着头看她。
关九在维塞尔星球自然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孤儿,但如今换了一个身体,从头练了几年,身强力健又耳聪目明的,加上这些年通过挑水砍柴这些体力活动来锻炼,以及到山林里打猎来巩固身法,联邦最基础的军体拳她已经完全掌握了。
育婴所里除开艾玛特别讨厌她之外,其他人对她其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其中有个古怪的独臂老头,是专门教导孩子体术的,年年月月都会在早上练一遍军体拳。
说是教,其实是放任自流,爱来不来,来了也爱学不学。没有人会特意因为孩子不学而批评态度不端正,也没有人会特意因为老头没有好好引导而大发光火。
育婴所里,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将弃婴们养活了,待他们成年后就算是可以交差。
别的星球情况怎么样关九不清楚,但是在维塞尔育婴所,长年累月下来都是如此,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因为为人孤僻,没有玩伴,六岁那年开始,倒是除开刮风下雨这样的雷雨天气,是每一日都去报到的,年年月月都依葫芦画瓢般学着比划,直到十五岁,大概生搬硬套地学了那么久,却还是朽木一块,实在让人窝火,老头有一回难得特意开了尊口,纠正她的动作。
关九虽然头脑不开窍,却称得上是个死心眼,自此以后便像狗皮膏药那般黏上去不放手,好歹让老头教了几年,直到他在她十八岁那年去世为止。
如果真的下到地狱里去,大概还可以见到独臂老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洪怡静的身体里活过来。
关九胡思乱想了好一通,眼神空洞洞,好一阵子整个人都是木呆呆的。
哪怕这具十二岁的身体已经算得上是十分灵活,拳法毕竟不曾达到后劲绵绵的地步,她没有办法凭借身法逃离狼群的追捕,又没有办法凭借近身搏击术而各个击破,此时蹲坐在巨树之上,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难道就要这样在树上等死?束手就擒可不是她的作风。尽管她上一回死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做,就这么傻愣愣地被从天而降的机械废品给活生生埋了,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那种在死亡面前还举手投降,压根就想不到要逃跑的性子。
但一时之间,她也的确毫无办法,看着虎视眈眈的狼群,竟无可奈何。
敌不动我不动,暂时还没什么,可一旦入夜,山林里的危险性就会呈几何系数倍增,如今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会加重她这一边的不利因素。
关九皱眉,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一包药粉,一把尖刀,一把自制弓,淬了毒的箭头只剩下了五支,寻常的箭头也只有三支。
如果是神枪手,有那百步穿杨的厉害本事,射一中一,她倒是不惧这剩下的九只狼。以她的本事,八支箭要能射死八匹狼,剩下一只,不管大小,单打独斗就算赢不了,自保还是可以的。
怕就怕一时半会地弄不死这么多。
关九正苦恼着该怎么逃生,让她紧张的是头狼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就从狼群中蹿出来一头狼,速度极快地冲上她所在的巨树,靠着跳跃,三两爪地就爬了近两米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上来的快,下去的更快。显然,这并不是擅长爬树的犬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