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帆才刚上幼儿园, 一不小心又怀上了,夏妮心底其实很慌张害怕。
怀孕意味着要她要怀胎十个月,意味又要生孩子坐月子。
店里怎么办?两个孩子又怎么养?
她还没和季淮说自己的担忧,当天吃饭, 季父也在, 季淮就直接宣布,“小妮怀孕了。”
两人都愣了楞, 季父说了句, “怀了好啊, 小帆也三四岁了,是该再生一个了。”
镇上的人不讲究怎么细养, 辅导班都没什么人报, 生出来瞎养就是了, 如果不是家里实在困难,一般都生两个。
要是偏僻点,更要多生,一家有半片山或者几块地, 种玉米种各种农作物,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怀了就生呗。”童贞梅倒是挺满意, 她原先以为夏妮细皮嫩肉, 瘦得很,不好生养, 眼下看来还不错, 似乎想起什么,她赶紧叮嘱,“对了,这几个月你要教教季淮, 到时候你不做了,坐月子什么的,店里他也能接手。”
对方说的是这几个月教,意味着她还要工作。
上一次怀季帆的时候,夏妮是工作到了九个半,那时候年轻,生产后身子恢复快,没多久就干活了。
夏妮也没说什么,她也没想过刚开始怀孕就养胎,那样会被说矫情。
“那些东西学起来也用不了多久。”季淮回。
“嗯,那就没事,生吧。”童贞梅点头,十分满意,“这一胎和小帆年龄差也刚刚好。”
季淮给夏妮夹了块肉,温声出口,“妈,生了这一个,我们就要养两个孩子,有些事,我就明说了。”
童贞梅看向他,停下了筷子,眉头开始拧起来。
“之前在店里帮忙,我们也没要过工资,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吧,您给我们开工资,到时候小帆我们自己养,每个月的伙食费,我们也交。”季淮说得合情合理,“有两个孩子了,我们自己也要有些打算。”
季父倒是认同,点了点头,“确实。”
童贞梅倏然拉下脸,第一反应就是给了夏妮一个愤怒的神情,“以前都不这样,谁的意思?”
虽然被她看着,但是季淮第一次提出这样的想法,夏妮也不怂,刚要开口说是他们两个人商量的意思,季淮就打断了,“是我的意思。”
“我看不是吧?”童贞梅咬牙切齿,语气也阴阳怪气起来,“是小妮的意思吧?”
“她才几岁?本身就小,哪会考虑这个事?”季淮接话着,认真又道,“该分清楚的,还是要分清楚,小妮以后花销也不少,次次都找妈要也不现实,生产住院费我都要准备着。”
“我还能不出钱给她生孩子?”童贞梅语气不悦了。
季淮也看着她,“您手里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是我老婆孩子,我自己要考虑,心底也要有底。”
“都成家了,干活的确要给钱。”季父也出言,还十分赞同,“分清楚也好,自己也有数。”
“你想要多少?”童贞梅不情不愿,脸色还是黑沉,还补充着,“店里生意不好做,幸好铺面都是自己的,不然更熬不下去,动不动还会亏损。”
季淮也只当没听到后半句,“盈利下,就按正常工资来,其他店像我这样的后厨工,怎么着也得三千二到三千五,小妮和我是一样的,也在做饮品,我们两个人,就要六千五一个月。”
镇上工资并不高,这算正常。
“六千五?店里不花啦?”童贞梅声音一下拔高,破口大骂,“那一个月得赚多少钱?没有成本的吗?水电费多少你们知道吗?可真会狮子大开口,你们吃我的住我的,这些都不要钱?”
季淮也明说,“抛去成本,水电费,还有铺面,再给我们六千五,妈的确所剩不多,可是这个店如果不开,就只有铺面收入。”
“我们没多要,这是我们给别人打工应该拿到的钱。”
“简直是做梦。”童贞梅面色铁青,冷着声,“想把我往死里逼吗?怀了孩子,了不起了?全世界的女人都会生。”
得了,指桑骂槐。
“少说两句。”季父扯了扯她,童贞梅直接甩掉他的手,瞪圆眼,“怎么?我说得不对?我告诉你们,我就是敢说,我就是要骂。”
蛮横惯了,她目中无人。
“我说了,是我的打算。”季淮语气了拔高不少,沉声道,“如果干活没工资没回报,我干活做什么?起早贪黑,不是为了养他们吗?”
“我没替你养吗?你儿子吃空气长这么大的?”童贞梅都要跳起来了。
“妈,您这些年也没给我们开工资,这些钱是够养小帆的。”夏妮也忍不住反驳,还赚了不少。
“你煽风点火什么?”童贞梅指着她的鼻子骂,“我就说季淮不会无缘无故闹事情,就是你在背后当搅屎棍,当初我就不太同意你嫁进来,山沟里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整天就想着把钱拿去贴补娘家。”
夏妮气急,季淮怕影响她情绪,把她拉到身后,看向童贞梅,话语冷冷,“我说了是我意思,当初您同不同意,我都是要娶小妮的,不给算了,那我们出去工作。”
童贞梅被一噎,牙齿都咬得咯嘣响。
她哪里会做饮品?冲一杯柠檬茶都不知道要放多少糖才能刚刚好,
两人一走,这个店也开不成。
“我给你们四千,最多只能这样。”她被季父拉住,气归气,咬着牙根也得出钱,撂下狠话,“你们那么能耐,孩子就自己养,我什么都不管。”
“六千五。”季淮也不退步,“妈但凡想要帮我们一点,就不会这样。”
人家成家父母是帮衬着,他们是被吸血。
“六千五就六千五了。”季父看不过眼,又去拉童贞梅,却被她怒骂,对方声线尖锐,“你有钱?你有钱你出啊,你给啊,不然你说什么?哪有那么多钱?我去偷还是去抢?”
现在她手头也紧得很,每个月多几千块都能让她过得舒坦,要不然就得紧巴着过。
这可是要了她的命。
“那小妮就休息。”季淮拉着夏妮往楼梯口走。
“家里不用开销的?等我赚钱养你们吗?免费房子给你住,我凭什么给你们住?我欠你们的吗?”童贞梅话语已经炸毛,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不干活可以啊,不干活就滚出去。
季淮侧身,视线望过去,看着两人,语气也不急,话语缓缓,“这爸也有赶走我们的意思,那我会带着小妮和小帆出去。”
“说什么呢?赶紧赶紧上去休息。”季父冲他摆手,催他们上去,“都是自己家,出去什么出去?也不怕被笑话,不住这里住哪?建房子不是就是给你和永安住的吗?”
童贞梅还在谩骂,被季父拦住了,季淮两口子也被赶上楼,进去房间。
夏妮满脸忧愁,“怎么闹成这样子?妈的性子你也知道的,这事怎么办...”
怕是没完,童贞梅可有得闹了,惹急了对方比忍对方麻烦。
“如果还比不上去给别人打工,那我们就去给别人打工。”季淮扶着她坐下,“闹成什么样也是我闹的,你又不懂事。”
夏妮坐在床上,看向季淮,“我没有不懂事。”
他总说她年纪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你懂什么?”季淮看向她,笑了笑,“像你这样年纪的女孩,要是读大学都还没毕业呢,能懂什么?”
夏妮沉默。
她嫁人几年了,该懂的,不该懂的,也在生活的摧残下渐渐懂了。
“你还像个大孩子,很多事也考虑不到。好好养着身子,最近收的钱也在你那,想吃什么想买什么,你就去买,我赚钱养你们,出去也饿不着你。”
两人都没吃饭,季淮给她找了包饼干,撕开给她吃点垫肚子。
夏妮觉得她成熟比较早,但是现在也不想太懂事,干脆沉默,伸手去拿饼干,放在嘴里咬,小口小口咀嚼,像只小仓鼠。
季淮伸手给她擦嘴边的碎末,他指腹有些粗糙,擦得有些重,夏妮努了努嘴,低头看他,却没嫌弃。
他拿起另一块,放在她嘴边,“多吃点,巴掌大的小脸,跟小孩子似的。”
“想吃麻辣烫。”她舔了舔嘴唇说。
“嗯,一会去给你买。”
...
季淮虽然和童贞梅闹了,夏妮是不会再怂恿的,他后续的打算她也不知道。
因为他属于脾气温和的人,又是自己的父母,很多事,闹了就过了,干活还得接着干。
傍晚的时候,季父又上来劝他下去帮忙,他还是去了,晚上也的确忙,只是他没让她下去,所以夏妮就睡了一天。
吵架那天她是把东西都做好了,可是卖完了就没了,东西没人会做了。
季父不在,季淮也就没主动搭理店里的事。
这下,童贞梅把食材买回来,没人做啊,没有食品,店就开不起来,一分钱入账都没有。
她慌了。
又骂又咒,最后也只能同意两人的条件,一个月六千五,还让两人再出三百的伙食费。
季淮也不计较,同意了。
夏妮倒没什么意见,一个月六千二,季淮不花钱,都是给她,她一个月也花不了几百,能存六千,这样的话,一年他们能存几万,养第二个孩子也没问题。
她瘦,怀孕不显肚,活又是白天干,所以工作到九个月都没问题。
说是两人一起工作,以往她早上就忙活,现在季淮也不睡懒觉了,基本都是他包揽。
下午晚上的时候,只要顾客不多,他自己做,自己端出来,夏妮虽然也在后厨,但的确没干什么活。
童贞梅觉得拿捏住了他们,面对夏妮声音也大了,尤其是季淮不在的时候,经常话里藏刀,有意为难。
夏妮是忍,以前再难听她都忍,现在季淮收钱一天四百多,一个月他们就能收好多钱,还有工资。
没有人会跟钱不过去。
但是怀孕了,身子到底有些变化,虽然大活都被季淮包揽,一个多月的时候,还没显怀,她不是闻到油烟味想吐,是看到童贞梅就想吐。
不断反胃,身体极其不适,对方还喜欢故意为难她,说话难听,让人更加想吐了。
夏妮脸色有些难看,整个人也打不起精神。
季淮直接就没让她继续工作,让她在楼上休养,做什么都行。
童贞梅不干,“我看不是难受,是作,钱也给了,还想做什么?还有什么不满意?”
“她作什么?她这个年纪懂什么?”季淮每次都说夏妮不懂事,还有些不悦,“您又不是第一次见她,干不了就是干不了,请一个人就是了。”
“又是要钱,又是请人,我倒要看看闹腾什么!”童贞梅气得鼻子都歪了。
“她年纪小,妈你也跟着拎不清?”季淮脸色有些不好了。
“她干不了就没钱,别想偷懒又得好处。净添乱,肚子踹了块肉,就觉得自己金贵得很,当初我就让你不要娶,事情多,毛病多,要不是看在你快到三十,讨不到老婆,我都瞧不上她...”
“砰!”
剧烈的声响,刺耳的破碎声,童贞梅吓得脸色都白了,一时止了声。
她素来憨厚老实的儿子,直接掀了玻璃桌子,桌上的东西碎了一地。
季淮带着怒气,垂落在身侧的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跳,怒喝道,“以前也就忍了,我们在店里做事这么久,别说给我们养孩子,就算养了,也是我们自己赚的,赚的钱不是被你花了,就是被永安花了。”
“我们一年工资好几万,花在我们身上有一半就算多了,当我们傻子,那不干了。”
...
季淮许是气急,上楼之前,一脚就踢飞了临近的另一张桌子,童贞梅又是一声尖叫。
有些人,欺软怕硬,童贞梅就是如此,直接像被吓傻,“疯了,简直是疯了!”
她不断骂着,但底气很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