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万万不敢忘……”诸将与谋士们全跪了下来,泣道:“主公息怒,这话诛心,伤人心啊,这话叫军师与我等置于何处?!这其中必有误会,还请冷静,细说!”
吕布道:“我不管你们置于何地,只问你们将我娴儿置于何地?!你们不要多话。司马懿!布只问你,之前,你是否有收到娴儿的求救信?!布要听实话!”
司马懿直视着吕布,面色袒然,道:“是!”
马腾与张杨都是一呆,这,这,就直接承认了?!就没有一点点的转寰吗?!这是要把吕布给气死吗?!哪怕只是先安抚一下再哄一哄也好啊。
诸将与诸谋士也是一呆,承认了?!难道这是真的吗?!之前有信来,他们也是完全不知啊。所以他们一脸惊愕一脸呆滞的看着司马懿。
有些反应快的,已经眼神复杂的看着司马懿了。这个时候,没人能压得住疑心。更没人不会多想。
吕布挥开众将,提着画戟,盛怒之下便要来杀司马懿,眼中满是戾气,道:“……你还敢承认?!竟敢承认!”
有反应快的已是抱住了吕布的方天画戟,他们不说话,只想等事情水落石出。嘴上已经无法为司马懿辩解和说话了,只能拖住吕布的行动。
吕布弃了画戟,擂着拳头就要来打司马懿,红着眼眶道:“……布虽知你恨我儿,万料不到你会在这样的大事上报复我儿!是布与娴儿错看了你!你既认了,便受死吧!待杀了你,布再去救我娴儿……”
可能是怕来不及,说着说着先伤心落泪了。
极度的悲怒之下,竟是拖着人就往司马懿身前冲。弄的诸将都几乎拦不住他。很多人都已经来不及反应了,或者说是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有几个谋士反应快,道:“军师,军师,快说话啊……别叫主公误会,你有什么苦衷,倒是快说啊……”
司马懿却是不避不退,直视着吕布,道:“……就是怕你吕奉先有此反应,才瞒着你!你冲动易怒,动不动就将这些信以为真,动不动就要杀人,才瞒着你!”
“你还敢辩解!你分明是怕死,才刻意隐瞒……”吕布咬牙道。
“你也知道你会冲动打死人啊。”司马懿道:“明知道告知了你,你一定会去,我也一定会拦着你,这才瞒着的。这个消息,主公怎么就认定,一定是真的呢?!”
吕布愣了一下,道:“你又怎么能断定一定是假的呢?!这事不能真的!你竟拿娴儿的生死作赌吗?!”
“我信女公子不会如此蠢,陷入这样的陷阱,还会来求救。她这个人,别说不会这么蠢到入陷阱了,就是真的入了陷阱,也不会轻易来求救,她与主公的性情,完全不同。主公,她不像你如此冲动!”司马懿道:“看看你现在,女公子难道料不到吗?!你若知消息,一定会乱了所有分寸,打乱所有布谋。女公子太了解你了。所以,我才笃定,这绝不是真消息!倒是主公你,被这消息陷进去,才是真会入陷阱。有人正织了笼子,等着你这头蠢虎进去呢……呵,那时你受陷,正好再把女公子引去,女公子爱父心切,一定也会去救,那时将你们父女一网打尽,才是真正的中了所谋!”
吕布一呆,气的直抖,道:“你刻意隐瞒,还有理说?!你敢说我不是恨我娴儿,居心不良?!”
司马懿不理会这个,道:“公是公,私是私,懿不至如此狭隘!”
张杨都服了这司马懿,这胆色,这,这……竟然还敢承认了。就这么承认了。也就是说,私心上,他是恨吕娴的。
果然见吕布气的不轻,道:“焉知你没有私心?!”
“以为天下人心皆如你!”司马懿这还不忘损一下吕布。
吕布气的不轻。瞪着他,此时也恢复了些理智。拳头硬了又轻了,硬了又松了,似乎也在做着心理上的斗争,是先杀了这隐瞒事实的司马懿再去救娴儿,还是直接去救娴儿。
最终,吕布道:“布不管真假,必须去救!已经很久未收我娴儿之信,布,绝不敢赌这是什么真假,既便为假,既便军师笃定为假,布也须去救!”
这当然不出司马懿所料,只是见他如此笃定,他还是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受。毕竟活的像他这样任性的人,世间少有。生真,死也真,更为难得。
所以司马懿是没有怀疑的,道:“既便明知有计,也须去救?!”
“自然。直至确信娴儿安全,得到消息,或亲眼见一面,布才放心。既便是计,布受死,也无怨。”吕布道:“……娴儿若无事,布自为今日事为军师道歉。”
“若知是我骗你,你可就没机会再回来杀我了,”司马懿道:“既是如此,主公也要去吗?!”
众人脑子一嗡,这话啥意思,是劝吕布先杀他再去的意思?!
吕布蹙眉,一时没想明白,道:“杀你就杀你,不杀你便不杀你,叽叽歪歪个没完作甚?!布的仇人多的是,杀的完吗?!若是你今日骗布,布死也活该……”
说罢竟也不多说,当下命令各军要马上出城去兖州找吕娴!
诸将脑子一蒙,这种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听从吕布。有那么一瞬,是不知该听谁的,但下意识的还是听了吕布的。这也是本心。从未变过。
等稀里糊涂的被吕布催促着匆匆的领了大部兵马出了城往兖州跑的时候,没命没夜似的跑的时候,才乍然想起来之前司马懿的叮嘱。
他们心里有个猜测,莫非军师早有所料,所以将计就计,另有安排……
既使如此,他们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脑子都是蒙的。
不过也容不得多想,毕竟,去救女公子也是分内之事,不管真假吧。反正吕布铁了心要去,他们当然是义无返顾的。
吕布这么不顾一切的一跑,连司马懿都不管了,也真的叫张杨和马腾一脸蒙逼。
张杨追也不追,不追也不是,道:“……奉先,奉先怎么就这么走了……”叫他连反应都没能反应得过来啊。
马腾深深的看了一眼司马懿,见他还是一脸淡定,心里也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的想法了。就觉得吧,这司马懿与吕布的相处当真是一惊一乍的,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这种奇才,也是奇葩啊。
除了赞一声司马懿是奇才,他还能说啥呢。这奇才当然不是夸才能方面的意思。而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能以这种方式与吕布相处,真是绝。
因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别处,是不可能就这么有始有终的。那绝对是不死不休。
这对主臣,莫非是将政治之事当儿戏吗?!
这样的发作,这样的发展,这样的结束,难道不是儿戏吗?!
或许他们两人之间真正的忌惮和牵绊,是吕娴。
那么,这司马懿必定是不无辜的。对这个事,他可能是推进了一把的。至于有什么图谋,他还没整明白……
只是觉得这人,深不可测。谁知道他是个心里有什么想法的疯子。只觉得他的行事手法,特别诡异,诡谲,可能与他跟着这吕布行事无常的作风有关,弄的司马懿现在行事方面也特别的叫人说不清了……
吕布这一走,带走了大部兵马,只余下一小部分给了司马懿,弄的走的人走了,没走的人也是神魂飞于天外,不知道是走是留,纠结的要死要活,看着司马懿。
马腾想了想,上前道:“仲达。西凉兵虽无多,然也有些用处,倘军师有用腾之处,断无余言!”
司马懿道:“那便劳马将军为主公断后,主公无防出城,只恐袁兵与曹军有追兵。待看主公走后,还要劳马将军回城与吾驻防,共守邺城!”
马腾当然也不推辞,领命带着西凉兵去了。
司马懿叹了一声,对各战将道:“兵马两分,然虎威军始终如一。尔等切不可因为主公离去而分心。守好城池,只听军令!”
“是!”他们迅速回神,各领其职,去了。虽然还有点发呆。这也是正常。但历来听令严肃惯了,倒也没有不适。很快调整过来。可以说,他们服从军令,已是本能。现在这变故叫他们好生无语。但是吧,他们的心脏也是远比普通的战将和兵士更稳的。毕竟跟吕布久了,心脏不好,还真适应不下来!
司马懿走到张杨面前,对发呆的他道:“张将军,还请随懿共守邺城!”
张杨一头的汗,道:“当然,当然。”他忙拱手,觑了他一眼,见他波澜不惊,心中又诧异又服气。
良久还是道:“只是,奉先处,果真无事耶?!还是军师另有打算?!”
“主公向来如此,一旦涉及关心之事,何曾听过人劝,又事关女公子,懿知瞒不住,便知他必去救。也不意外。”司马懿道。
只是再不意外,这也太淡定了。张杨自个都慌了,没想到,人家还淡定的不得了。
张杨也容不得多想,立时全答应了,当然也很担心,这点人恐怕是守不住邺城啊。只看城外敌军是如何打算了……
司马懿见许攸不见了,一谋士咬牙道:“这小人,该切碎了喂狗。刚刚只怕是趁乱跟着主公跑了!”
跑就跑吧,现在跑也没用了。一切都晚了。
许攸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重点是,这样的大事一出,他派出去的精锐神不知鬼不觉。
“军师……”许多谋士一脸苦相的看着司马懿,显然担忧之色尽显,今天的事太一言难尽了,变故也太大了。他们心理素质不如司马懿啊。到现在真是满腹的话和担忧。
司马懿却只是稍安抚了他们几句,一句话也没多说。
谋士们担忧的私下道,“主公跑了,军师还不跟上吗?!还要守这邺城吗,真的能守得住吗!?哎……有时候军师行事,兵行险道,太疯狂了,我等无用,竟是看不太懂……”
何止他们看不懂。连程昱也疯了。
高览和淳于琼更是一头雾水,见吕布就这么带着大军跑了,还一脸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出城莫非是为了要攻城我营?!”
“不是,是真无视我营,直接就跑了,”斥侯道。
二人茫然,为了谨慎,还是带着兵马跟过来看看,准备防御,正遇上来断后的马腾,两番交手,阻止了二人去探究竟,二人也无人恋战,满腹心事,没有多打,见好就收兵回营了。
马腾继续往前,又遇上追出来的程昱,两方人马碰见,气场却有点古怪,按理来说,两方还是四方盟中的一员,应是盟友才对。但是,现在局势变成这样,这微妙其实就是敌对,应该打一场才是。但是也没能打。
程昱试探道:“马太守,城中可是发生了大事?!为何见温侯带大军出走?!城中现状如何?!”
马腾多狡猾啊,当然不会如实告知,更不会告诉他吕布和司马懿闹掰了。便只道:“可能是准备撤军了吧,奉先在前,我在中,司马懿应在后……不知程太守可有接手邺城之意?!本为此城而来,三方俱进,只程太守未进,现在进,也可啊……”
程昱哪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忍着气,道:“只惧昱无能,恐怕这邺城烫手,接手也未必能守得住!”
马腾假意叹道:“如此,只能将这城池拱手还于袁军了,可惜可惜……”
说罢带着人火速的跑了。
程昱一肚子的气,在追杀与不追杀之间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没动手。
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可不理智。那可就是将这最近一阵的隐忍全部毁了。
程昱一面叫人跟着,一面又叫盯着袁营的动静,一面又叫斥侯疯狂的去邺城渗透去打探消息,是真的急疯了。这个变故,打了个所有人措手不及。程昱更是连忙带着所有人开会讨论。
高览也在盯着程昱的动静呢。
反正现在几方的动静就变得十分微妙。如此出其不意之事,实在叫人不知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