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走到门口，推开门，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在等褚良。果然，没过多久褚良便起身跟上秦怀。

“几位同学还真是巧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方才在包厢里没来得及打招呼，这一出来，秦怀就补上了。

“秦警官业务真繁忙。”言津说。

“还好吧，你们学生也差不了多少。平时这么多课，应该很少有空余时间休息吧。”

“我们也还好，不是还有周六下午嘛。”

秦怀笑着看向一旁不说话的苏唐跟陈慕。陈慕他知道是个话少的人，但是这位苏唐，似乎变化很大。而且今天，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复杂。

亲切之中带着一点同情。

亲切很好解释，只是这同情，从何而来。他不记得自己与她有其它的交集啊。

秦怀朝苏唐说：“半个月没见，苏同学好像成长了不少。”

“一般般。”苏唐直视秦怀的眼睛，她不是一个悲天悯地的人，有些情绪过了之后便收住了，她知道秦怀跟褚良他们跟她只是陌生人。是她参与到了他们中间，单向的。

方葛跟林蓝，以及其它人的死，她都释怀了。本来就与她无关，就不会与她有关，她也不想搭上这个关系。

因为担心莫萌的安全，苏唐还是决定在包厢外面等她。而言津也是在秦怀进来之后，对何教授的态度有所改变。他渐渐倾向相信何教授跟何帆的死有关系。不然，秦警官为什么会来找他呢？总不会真的是来谈物理吧。

“秦警官，上次的案子结了吗？”言津想到上次的事情，还有些兴奋，便问道，“凶手抓到了？”

秦怀打量了下言津，他知道言津跟言潇是堂姐弟，也知道这两位是言氏集团的继承人。所以，言津在他心中的身份就不仅仅是学生那么简单，有些话还是少说。

“案子结了，不过凶手是谁，这是机密。”秦怀说得很官方，言津知道对方不愿说，也就没有继续问。只有陈慕觉得这逻辑有些不通。

这个案子虽然没有爆，但在网上也引起了轰动，假使已经破案，最完美的结果就是将凶手以及动机公之于众，这样才会解除恐慌。可秦怀的藏掖，恰恰说明这个案子要么没有解决，要么就没那么简单。

“你叫陈慕？”

褚良的声音吸引他们的注意。陈慕也没有想到这个默不作声的少年关注点一直在自己身上。

“是。”

“你父亲是陈启康？”

当褚良说出陈启康三个字后，陈慕不得不提高警惕。眼前的褚良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但陈慕深知“永远不要去相信一个人外表”这句至理名言。因为这个世界，人的外表可以变。

男的变女的，少的变老的，不是人都可以变成人。

“你认识家父？”

“听过。”

褚良简单说了两个字之后就不再说话，好像他只是想确认一下陈慕的父亲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苏唐跟言津的视线在他们俩之间转来转去，最后以褚良的闭嘴不语结束。包厢里则一直没有动静。这门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他们在外面根本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

——

几分钟前，在褚良跟秦怀刚离开包厢时。

“人都走了，莫同学想问我什么呢？”

莫萌隔着桌子坐在何教授正对面，这个位置正好，看得够清楚，距离也够安全。

“你认识何帆吗？”

“认识，之前在申城有见过一面。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学生，只可惜……”

“人各有命，可惜……也不可惜。”莫萌呢喃着，随即看向何教授，平静地说，“现在想想，我挺羡慕他。”

“他？何帆？”

“对。”莫萌伸手摩挲着茶杯，微烫的触感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是虚无的，所以他敢以身犯险去寻找真实的世界。”

“哦？”何教授靠在椅背上，微微眯眼，“你说这个世界是虚假的？那你这个人也是假的吗？”

“看是什么样的参照物吧。”

何教授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搭在桌子上，莫萌的话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教授的揣着明白装糊涂让莫萌失笑，她说：“我坐在火车上，跟火车上的人比，我没有运动。但是跟路边的花草相比，我是运动的。这不是简单的物理知识吗？”

“所以呢？”

“所以，”莫萌看着眼前这个跟何帆长得十分想象的男人，静静地道，“如果把我的同学作为参照，我是真实的。但是如果是把何教授你作为参考……”

莫萌没有说下去，因为何教授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跟我相比，你就是假的。”

“难道不是吗？”莫萌面无表情，她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么认真过。即使是考试，也不见得像现在这样，努力的迫切的想要对一次。

“如果何教授您是真实的，那我就是虚无，假的。”

听到莫萌的结论，何教授的笑容僵在脸上。几秒后，他又如释重负的笑了。

“萌萌，你还是这么聪明。”

看到何教授的变脸，以及语气的变化。莫萌重重虚了一口气，差点就瘫坐在椅子上。天知道她背上出了多少冷汗。

“所以，为什么？”

“你猜到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此时的何教授退去了教授专有的微笑与“慈祥”，转而是一种玩世不恭的疲态。这种玩世不恭不适合他，疲态更不是他现在这个年纪该有的。

“我只是赌了一把。”

“你几乎每一次都赌对了。”何教授笑了笑，这笑容里有欣慰，有心酸，还有一丝不舍。

“你来这个世界已经十多年，明明这十几年都相安无事，为什么要打乱这个世界的秩序。你觉得将这个世界的何帆挤出去，你就可以替代他吗？”

“我试过很多次，结果是不行。”

“那你为什么还要试呢？”

“因为你。”

何教授的话让莫萌很惊讶，犹如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