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承的视线漫不经心地从钢笔上移开，随意地瞟了一眼苏听白。

苏听白在最初的怔愣过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站在会议室正中间，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朝三人鞠了一躬，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便等着尹铭华提问。

可率先开口的是戴易。

戴易呷了口茶，淡然道：“在演戏这方面，你认为勤奋和天赋哪一个更重要？”

苏听白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么一个问题，她垂眸想了想，刚准备开口，余光却瞥见封承突然换了个坐姿。

他正对着她，头微微垂着，柔软的发丝耷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这个姿势......苏听白心中一个激灵，突然间福至心灵。她立马调整了表情，想着江小栀在面对这种情况是会是什么情态，原本挺直的脊背也稍稍放松了些，脸上露出个羞涩的笑，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我认为天赋更重要，勤奋决定下限，但天赋决定上限。很多人都听过爱迪生的那句名言：‘天才就是99%的汗水加1%的灵感，但没有这1%的灵感，那99%的汗水也是徒劳’，勤奋人人都可以做到，但天赋只有一部分人拥有。”她顿了顿，轻轻吸了口气，“所以我认为，天赋是上天的恩赐，有了天赋，勤奋才有用武之地。”

语毕，她似不好意思般，耳根至脸颊处都漫起层薄红，“戴易老师，我说完了。”

戴易审视着她的表情与肢体语言，轻轻点了点头，拿笔在面前的纸上写了什么，随后对苏听白道：“嗯，你的面试结束了，结果我们会在三个工作日内通知你。”

苏听白闻言暗暗松了口气，重新挺直了脊背，朝三人露出个大大方方的笑容，再次鞠了一躬，“谢谢三位老师。”

*

苏听白出去后，三人都沉默了一瞬。

戴易放下手里的纸，朝封承那边看了一眼，“封承，你觉得怎么样？”

封承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淡淡地道：“还不错。”

戴易闻言点点头，在苏听白的名字上画了个圈，“这小姑娘脑子转得倒挺快，演技也过关，细节方面处理得不错，是个合适的人选......”

他话音未落，尹铭华却打断他道：“虽然她演得十分传神，但我认为四号更适合。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甚至一举一动，四号都与江小栀这个角色十分匹配。”

“四号...”戴易想了想，微蹙起眉，摇了摇头，“演员考验的是演技，四号唯一的优势是本身和江小栀的性格相似。如果真要让她来演的话，估计会不利于她以后的发展。”

戴易的担忧不无道理。一些新人演员能够一炮而红的原因，很多时候都是因为那个角色原本就与演员本人十分相似，演员本色出演自然演得好，再加上机遇来了，一夜成名不在话下。但假如演员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后局限于这一类角色中，就容易高开低走，甚至很难再接到戏。

像这样的例子在娱乐圈内屡见不鲜，而且在场人都看得出来，相较于四号，苏听白不论是在人气还是实力方面都比她更具有竞争力。

三人一番谈论过后，暂定了苏听白和四号为江小栀一角的候选人。

戴易翻了翻剩下的名单，打了个哈欠，对尹铭华道：“剩下的你来看吧，我得去歇一会儿。”

原本选角的活儿就是尹铭华负责，他这次亲自来看无非是因为知道这次来面试的还有苏听白罢了，在见到她的真实水平后，戴易心里也有了数，对接下来的面试也就没了什么兴趣。

封承和戴易打过交道，一见戴易这个态度，心里顿时明白，这个角色肯定是小姑娘的没跑了。

他见戴易起身，也跟上他的步伐，待两人从侧门出去后，封承笑着开口道：“戴导，不知道您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有人选了吗？”

戴易玩味地“哦”了一声儿，“我就知道你这小子精得很，突然要来投资我的电影肯定是有猫腻，让我猜猜，你这是看上那姑娘了？”

封承给他添了杯茶，笑而不语。

*

从会议室出来后，苏听白抚着胸口，轻轻吐出一口气。

戴易提出那个问题时她并没有多想，直到她看见了封承的动作。

那姿势，分明与那天她向他请教问题，封承故意演戏骗她时的一模一样。

封承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苏听白脑子一转，瞬间便明白了他想要给自己暗示什么。

试戏不仅是试演员的演技，也是试演员的反应能力。

在进入镜头的瞬间，演员就应该做好了准备，而不是等导演喊开始才进入角色。试戏也是一样，在踏进会议室，做完自我介绍开始，正式的面试就已经开始了，演员理应已经进入了状态，所以不论面试官说什么、提什么问题，那都是他与演员所扮演的角色之前的对话，而不是真的在问演员本人。

不过这样的状况实在少见，要不是封承提醒，苏听白还真有可能钻进戴易的圈套里，最后连自己是怎么被淘汰的都不知道。

她今天光顾着想怎么应付尹铭华了，却没想到原来戴易也是个人精中的人精。

苏听白这边刚平复下心情，就见云吞突然从拐角处冒出头来，看见她站在这里，露出个惊喜的笑，一路小跑着过来。

“你出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呢！”

苏听白左右看了看，拉着她到了个没人的角落，小声问她：“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你是妖精？”

云吞果断摇头，“没有了，你是我变成人后第一个和我说话的妖。”

苏听白一脸若有所思，“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化形的吗？”

云吞闻言，拧着眉毛想了想，“嗯......我好像是吃了一种草，然后就突然晕过去了，醒来后感觉很饿，就来这里觅食，结果突然就变成了人，把我给吓了一跳！”

苏听白捕捉到关键词，疑惑道：“草？你在哪里找到的？还记得长什么样吗？”

“好像是在一个有很多花花草草的地方...啊，我想起来了，是这附近的一个小公园！”云吞咬着手指思索，“不过那草长什么样子我忘了，只知道它闻着很香，我的存粮没有了，就把它给吃了......”

苏听白闻言，想到罗笙还在外面等着她，等会自己还得去一趟公司，时间怕是会来不及，便拿出一张符，递给云吞，“要不这样，今天下午三左右你在这儿等我，带我去你找到那棵草的地方。这张灵气符算是你领路的定金，等到了地方再付给你一张，可以吗？”

云吞虽然只是只刚化形的小妖，不认识苏听白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什么，但那上面的灵气却是实打实的诱人，她闻着那味儿，眼睛都直了。

她咽了咽口水，目光从那张灵气符上移开，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可是...可是我现在变不回原形了，没地方待怎么办？”

苏听白眼皮一跳：“？？？W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