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上席一位女子朝我道:“青阳王妃生的真是花容月貌,让本宫看了好生羡慕呀。”
我循声望去,见是个穿了一身玫红色华服,头戴两支长流苏步摇的妃嫔。见她这幅打扮,我立刻就明白了她是我这个小小的王妃惹不起的人物,连忙微微一笑,客气道:“娘娘谬赞了。”
“哈哈……”那女子掩唇轻笑,继续道:“本宫倒是听说青阳王妃与青阳王的相遇相知十分曲折离奇,甚至还被人编成了话本子,其中故事本宫也略有耳闻,却不知是真是假?”
青筠传消息这么狠的么,都从北疆传到帝都来了?!还有,这女人在这样的场合提及话本子的事做什么,不是明摆着提醒众人我只不过是个没身份的乡野女子,与青筠不登对么?
我心下虽不喜,面上却依旧挂着一派温和的笑意,柔声回道:“其实那些话本子上说的多少还是有些夸张的,毕竟是传言,当不得真,娘娘莫要信了才好。”
言下之意便是,你这人可真是闲的,这种鬼东西也信?
“本宫也是听人提了提,觉得奇巧而已。”那女子点点头,笑容未变,却不再开口了,转而与身边之人攀谈起来。
灼红得了机会,提醒道:“娘娘,方才那位便是静妃娘娘,护军将军陈复的亲姐姐,在后宫中素来张扬骄纵,王妃莫要与她起争执。”
我眨眨眼,低声问道:“那她这样的性子,为何还会被封为静妃?可真是白白毁了这个字。”
灼红沉默片刻,“或许是因为她名字里有个静字罢。”
有了这么一出,我和青筠这一席自然就成了大家注意的地方,尤其是青筠生的又好看,不少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都朝这边看来,眼睛里的星星都快比旁边的宫灯还亮了。
安晚仍旧没有开口,只是眼神时不时在青筠身上落一会儿,又瞪我一会儿,我觉得,她似乎也没有凌云帝说得那么骄纵,不然早就对我发难了。
这时,一个年轻的蓝衣女子主动站了出来,说是想展露一下自己的琴艺,皇上和皇后点头允了,不多时,便有人抬了一方琴桌和一把琴上来。
蓝衣女子福身行礼,在桌前坐下,开始弹奏曲子。悠扬的琴声从她指尖宣泄而出,空灵飘渺,让人觉得恍若仙境。
我虽极少碰琴,却也知道这一首曲子弹得可比先前的那位伴奏的乐师好多了。一曲罢,众人仍旧沉浸在美妙的琴声里,难以自拔。
只是,蓝衣女子弹得虽好,可在我听来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似乎并没有弹出这首曲子真正该有的意境。不过,她的表现已经十分出彩了,这一点从大家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我偏头问道:“灼红,你可知这是谁家的姑娘么?”说起来,凌云如今势头正盛,都城盛行的曲子应该都是些奢靡的调调才是,这样有些凄婉曲子倒是少见。
灼红摇摇头,“回禀王妃,奴婢不知。”
这时,青筠插进话来,“这是镇南巡抚宋庆之女。宋庆经常南下处理各种事务,他的女儿会这种迂回婉转的曲子也不奇怪。”
我挑了挑眉,“你怎么就知道她是宋庆的女儿。这席上除了我们二人坐在一起,他们大多是男女分席,便是父女也未安置在一起。你为何就如此笃定?”
该不是青筠跟着位也是旧识吧……
青筠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猜的。”
哼,鬼才信你。
就在蓝衣女子起身谢礼时,皇后忽然问道:“这首曲子你是从何处听来,又是何人教与你的?”
蓝衣女子躬身答道:“回禀皇后娘娘,这首曲子是去年臣女随家父南下治水时偶然习得的,不知可有何不妥么?若有错漏之处,还请娘娘指点。”
看来,青筠的话还真没错,不过,猜都能猜这么准?
“原来如此。”皇后微微一笑,“无事,只是觉得很好听罢了。想着你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也谱不出这般低柔婉约的曲子来,便多嘴问了两句。弹得不错,浅水,赏。”
“是,娘娘。”皇后身边,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应了,转身吩咐几身后的个小宫女取了个锦盒来,交给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连忙双手接过,拜谢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见席上其他的女子看着这一幕,眼中一片惊羡之色,我问疑惑道:“皇后娘娘赐的一般都是什么东西,很珍贵么,为什么那些女子看起来都很想要的样子?”
既是后妃所赐之物,我估摸着,也就是些珠宝首饰或者珍奇的小玩意儿,能来参加宫宴的,不说坐拥万贯家财,那也都是些官家女子,或者世家大族的女子,生活优渥,自小得到的宝贝不知有多少,何必羡慕皇后赏赐的这点东西?
灼红道:“一般来说皇后娘娘赐的都是些珠宝首饰,虽然算不得价值连城,但是,这毕竟是皇后赏赐的东西,那是宫里的物件,身价意义自是不同的。
而且,能得到这份赏赐,就说明这位女子很优秀,是皇上皇后都赞誉的人,对于那些到了说亲年纪的女子,是很重要的,届时她们出嫁,都会把这些东西带着走,可以说,这是一种荣誉,所以大家都希望能得到,以求姻缘顺利。”
我点点头,却觉得刚才皇后想说的话并不是她后来说出来的话,这首曲子说不定是让她想起了什么事情,又或者想起了什么人,她才会露出那样一副表情,可又碍于眼前的场合,不适合提起,所以遮掩了过去。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了,便渐渐放开了手脚,胆子大了起来。许多年轻女子大胆自荐,展示自己的才艺,什么歌舞绘画,吹箫弄笛,让人眼花缭乱。年轻男子们便扎堆行酒令、斗诗,十分高兴,官员们则凑在一起说着杂七杂八的政事,嘴上骂骂咧咧,气氛却十分轻松自在。
见青筠又打发走了两个来找他说话的官员,我百无聊赖地问道,“这宴会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们该不会要在这里一直待到所有人都喝醉吧?”
青筠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温声道:“到了亥时,凌云帝就会让一些喝醉酒的官员回去了,若是想离席的,也可直接告辞,现在应该还未到时辰,我们又是主宾,若是太早离开恐怕会失礼,你且再忍一忍罢,若觉得无聊,可与我说说话。”
本想甩开他,念及这是在宴会上,这么多人看着,总归是不太好,我便忍了下来,道:“倒也不是太无聊,我以前练功打坐,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也不觉得有什么,就是……这样坐着,我的腿有些麻。”
青筠看了我的坐姿一眼,忍不住笑道:“其实你可以稍稍放松一些的,虽说宫宴上讲究坐姿,可这是散宴,相对来说规矩宽松不少,便是伸一伸腿也无妨。”
我顺着他的话看了一眼其他的女眷,果然发现有一些人也并未跪坐,还有人在走来走去,总算是放下心来。刚想动一动,舒展一下,却发现自己两个腿已经麻得没有半点知觉,根本动都动不了。
青筠见我不动,问道:“怎么了?”
我叹了一口气,“腿麻了,动不了。”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朝我的方向倾身过来,帮着我把腿“解脱”出来,又轻轻给我捏着腿,舒一舒筋骨血气。
虽然当众这样做确实有些暧昧,但好在小案下面设了挡板,旁人多半看不见我们的动作。
青筠揉的舒服,我忍不住赞道:“你这按摩的手法倒是越来越好了。”
青筠道:“养尊处优二十几年,都是别人给我按摩,你还是第一个敢让我按摩的人,可就偷着乐吧。”
“那可不。”我支起手撑在小案上,懒懒道,“好啦,别按了,已经好多了,别待会儿让人看见,失了礼数。”
青筠失笑:“你现在知道失礼了?往常可没少使唤我。”
我干笑道:“是吗……”
青筠挑眉不语。
好像也是……平日端茶倒水还是小事,有时候还会让他给我拿各种东西,研磨啥的也都干过了,这揉揉腿好像还真没什么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