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夜沉默了下来。
他定定望着嬴抱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这是我想问你的,”嬴抱月平静地注视着他,“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该明白我将我真正的身份告诉,等于是豁出去。”
她将她最隐秘的部分摊在了淳于夜的面前,如果淳于夜不愿意对她敞开他的秘密,那么他们这对话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嬴抱月盯紧淳于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淳于夜,云中君是不是就是禅院的主人?”
“还有,你记忆里的那个‘亚父’又是谁?”
淳于夜望着她,童孔微微收缩。
嬴抱月知道她触及到了这个人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记忆。
在淳于夜最初记忆里,有一个男人将他装在袋子里四处流浪,最终把他送到了白狼王面前。
之后在淳于夜长大的过程中,他又频繁地提起一个“亚父”。
亚父,意思为第二个父亲。
在淳于夜认白狼王为父之前,那个将他装在袋子里的男人就等同于他的父亲。
嬴抱月怀疑这个亚父就是最开始带着小淳于夜流浪的男人。
那么的话,这个男人几乎贯穿了淳于夜迄今为止的所有生命。
他到底是谁?
嬴抱月深深注视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眼前浮现出之前在西岭雪山上淳于夜被白犬神寄生的画面。
以淳于夜的戒心,想不露痕迹地让白犬神寄生到他身上极难。
除非安排这件事的……是一个他十分相信并无力反抗的人。
想起淳于夜被黑泥寄生后对禅院的远离,嬴抱月心中隐隐浮现起一个猜测。
云中君,禅院的主人,淳于夜的亚父,那个将淳于夜装在袋子里的男人,都是同一个人。
“淳于夜,告诉我。”
嬴抱月凝视着近在迟尺的那双碧童,“那个人到底是谁?”
帐篷内的空气彷佛都被抽去,四周一瞬间变得压抑无比。
唰的一声,两人脸边的烛火闪烁了一下。
“没错。”
就在嬴抱月以为淳于夜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的目光闪了闪,澹澹开口。
“你应该也猜出来了吧,禅院的主人就是云中君。”
嬴抱月点点头。
这一点并不意外,之前在云首峰峰顶乌禅胥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她只是想借淳于夜的口来确定一下。
她最在意的还是第二个问题,淳于夜的亚父到底是谁?
“那你的亚父呢?”
淳于夜望着嬴抱月,碧童的颜色渐渐变深。
他知道嬴抱月想知道什么,但这是他心中的秘密,哪怕是离他最近的那些下属,也没几个人知道,翟王当中知道的也只有淳于惮。
“你真的是少司命?”
他盯着嬴抱月的眼睛。
就算他不是正常人,也觉得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
“嗯,”嬴抱月点头,“我上辈子和你不熟,我估计你也没什么可以和我对的暗号,如果你想确认的话,你可以把左手的袖子捋起来。”
淳于夜眯了眯眼睛,腾出一只手,捋起嬴抱月的袖子。
就在看见的瞬间,他的童孔再次收缩。
他眯起眼睛,沿着小臂将嬴抱月的衣袖一路往上捋。
“等等,你应该已经看清楚了吧?”
嬴抱月无奈地挣动了一下手臂,“你再扒就到肩膀了!”
这人想把她脱光吗?
淳于夜停下手,眸光微深地注视着眼前玉体横陈的手臂。
暗红色的疤痕就像是荆棘一般刻在女子雪白的肌肤上,给人以触目惊心之感。
“诅咒?”
“嗯,”嬴抱月点头,澹澹道,“这也是当初杀死前秦公主嬴抱月的东西。”
淳于夜盯着她的眼睛,这样诅咒却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如果当初前秦公主真的被下了这样诅咒,她的确不可能活下来,就算活下来了,估计也不是前秦公主了。
看见这道诅咒,他基本就可以确认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前秦公主本人了。
“就算你不是嬴抱月,那我怎么能确定你就是林抱月?”
淳于夜低声道,“万一你是什么妖物呢?”
能在这般强力的诅咒侵蚀下活下来,要么是天阶以上的修行者,要么……非妖即怪。
“妖怪么?”
嬴抱月苦笑了一声,“你这么说,倒也不能有错。”
从一般人的视角而言,死而复生的她和妖怪也没什么两样。。
淳于夜定定注视着她,忽然道,“罢了。”
“哎?”
嬴抱月有些意外。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淳于夜澹澹道,“反正你要敢冒充,地下自有人神找你算账。”
人神的徒弟可不是谁都能冒充的。
“这算什么?”
嬴抱月笑起来,她忽然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抓住他垂到自己脸颊边的长发。
“你说得好听,其实你早就猜到一点了吧?”
淳于夜望着她,眸光闪了闪。
他的确早就觉得云中君对嬴抱月的别样执着不对劲,他隐隐猜测嬴抱月的身体里应该藏着什么让修行者痴狂的东西。
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嬴抱月。
抱月。
像月亮一样漂亮的眼睛。
那般和神灵尤其是和蛇相互亲近的体质。
近乎可怕的修行才能。
射凋者。
淳于夜望着躺在自己身下的女子,眸光越来越深。
他的确不认识那个女人。
但她太特别了,即便是他们这些后来者,都无人没有听说过她的名字,知道她的那些故事。
而各种碎片的信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一个连他都难以相信的事实。
一个曾经活在传说中的女子,可能就在他身边。
如果嬴抱月真的是她,那的确值得禅院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去追杀。
淳于夜闭了闭双眼,澹澹道,“没错,我曾经这么猜过。”
“真是聪明,”嬴抱月望着他笑了一声。
“就算你现在不相信我无法,我们之后有充足的时间,我可以向你证明我是谁。”
嬴抱月望着他道。
“那你现在能回到我的问题了吗?”
淳于夜沉默了一瞬,抬起头和她对视。
“你的猜测也没错。”
他澹澹道,“云中君既是禅院主人,也是我的亚父。”
“当初就是他,将我送到了我父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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