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鱼的指尖依然没有停,琴声急转直下,忽然变的急促起来,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接着便是金戈铁马之声,琴声中透着凝重和紧张,还有许多的不安和茫然,接着传来金玉相击之声,仿佛犹如天雷降临一般的轰然正气,又带着一丝特有的侠骨柔情。
接着就是雨过天晴的欢欣喜悦,还有透着一股特有的喜庆之色,接着就是很长一段平静和期盼,然后带着新生的喜悦,之后凯旋而归的迫切心情。
然后离别的惆怅和无尽的思念,不止是闺怨,更有相思和缠绵之意,最后悠悠然的琴声在一片希望和想要重逢的愿望之中绕梁不止。
“好曲。”
这却是东方大夫人的声音,原来她早已经来了,只是因为林羡鱼的琴声并没有停止,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惊扰了林羡鱼。
“见过大伯母。”
林羡鱼起身行礼,其实她早就知道东方大夫人来了,但是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羡鱼,你这曲子做的虽然不如之前的《渔礁问答》那么好,但是也算不可多得的佳品,最重要的是,你这次弹奏的感情远比从前充沛,如果不是《渔樵问答》这样的曲目绝对不可能寂寂无名,我听你弹奏《渔樵问答》的时候,真的很难想象这是你的作品,因为不论是心境还是体会,我觉得这和你都有些割裂。”
东方老夫人的话让林羡鱼不由的有些惭愧,她当然无法弹奏出《渔樵问答》的真意,因为她本质就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俗人,这种志向高洁,淡泊名利的态度,她如何能弹奏出来。
至于自己这一曲《勒马关》比不上《渔礁问答》更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或许有几分天分,或许还有吸取了古今中外各种技法和曲风的优点,甚至还有系统这种作弊利器的指导,但是要说和这种名曲相比,那她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得到东方老夫人的认可,她已经很满足了。
东方老夫人看到林羡鱼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批评而感到不喜,又稍微高看了一眼自家这个孙媳妇,她还怕林羡鱼会因为自己直言不如第一首而不快了,看着认真聆听指点的林羡鱼,又清了清嗓子,才开口继续说。
“不过虽然你这首《勒马关》不如《渔樵问答》好,但是也是难得的佳作,里面体现的应该是你和小白从去勒马关一直到回京分离的这些感情吧。”
“不论是开始的一派田园风光,两人相处的甜蜜时光,还是后来勒马关攻城下的风雨欲来,你都表现的很好,其中夹着一丝新生的喜悦应该就是我们星儿的到来,总之你表现的都很好,不论是金戈铁马,还是缠绵相思之意都体验的淋漓尽致。”
“最重要的是,你这一次的弹奏中,有了灵性,这可以说是你从一个笨拙的模仿者,从一个空有技巧的演奏者到一个大师的最关键的转变。”
东方老夫人看了一眼丫鬟送过来的曲谱:“这取名取的到也直白。”
“娘,你是不是太苛刻了,我看羡鱼这曲子,已经很完美了。”
东方大夫人忍不住开口说。
“你懂什么?你也算是个才女,当年也号称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嫁到我们家之后,琴棋书画就样样疏忽了,不要说羡鱼这小丫头,你这水平就是你的三个女儿也比不上了,还是不要外行随意指点内行的好,而且你现在怕是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弹不好了。”
弹到琴艺的时候,东方老夫人可没有给东方大夫人几分面子,不过东方大夫人也不以为意,说实在话,她就是尚未出阁的时候,所谓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是有水分的,而嫁到东方家之后,就更加没有空去练习这些了,唯一稍微熟练的却是作画,毕竟她的夫君东方安酷爱作画,也是为了有个共同语言,至于弹琴,只怕早就还给老师了。
“是,娘,你说的对。我这听琴,也就知道好听和不好听,其他的也就对牛弹琴了,不过我都是当外婆的人了,娘你就饶了我。”
东方大夫人连忙开口讨饶:“你要是让我画个一副画,我还行,但是弹琴我是真不行了。”
“行了,你和羡鱼丫头进去聊一聊,我再看看羡鱼丫头的琴谱,我还得再改改,还有几处不够完美。”
东方老夫人开口赶人,东方老夫人派去叫东方大夫人的丫鬟是她最得意的丫鬟,也最信任,自然已经暗示过东方大夫人了,所以东方大夫人其实来是有些着急的,早就想转话题,奈何不好直接说,如今听到东方老夫人赶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大伯母,我帮你把把脉。”
这事说来也略有些尴尬,所以屋子里并没有人,只有林羡鱼和东方大夫人,林羡鱼也就单刀直入,反而免得两人尴尬。
“是,羡鱼。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
东方大夫人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大伯母,你哪里老了,还年轻的很呢,就是说是三十岁也有人信的。”
林羡鱼笑着说,不过这到真不是恭维,东方大夫人的确保养的极好,脸上并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反而透着一股成熟的风韵,毕竟东方大夫人唯一的操心的事不过是没有儿子,但是偏偏不管是公公婆婆还是夫君都没有任何人怪她,或者催促她,反而联系她生了三个女儿不容易。
“你呀,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我这还有机会吗?”
东方大夫人颇有些担忧的开口问。
“稍等等,等我把脉。”
林羡鱼给了东方大夫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东方大夫人仿佛感觉到什么魔力一般,心中一下就安定下来。
“大伯母,你的身体其实很健康,不过要孩子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困难,只需要稍微调理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林羡鱼诊脉之后,放心下来,东方大夫人的身体非常的健康,只需要稍微调养一下气血,再怀孕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还是要看缘分。
“真的吗?”
东方大夫人有些惊喜:“我本来在五丫头出生之后,就没有这种念想了。”
“对了,晚点我再帮伯父也诊脉看看,毕竟生孩子这种事不是一个人努力就行的。”
林羡鱼依然毫不忌讳的开口。
“你放心,我一定让他来,不管能不能怀上孩子,我都感激你。”
东方大夫人连忙应了下来,早年生完东方诗之后,也曾经病急乱投医过,但是都没有什么效果,后来调养了很久,才将体内乱七八糟的余毒清理干净,但是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东方大夫人更没有想过还能再孕了,准确的说是已经死心了,如果不是林羡鱼的故事实在神奇的很,她只怕连这口都不敢开,就是现在,也是和东方老夫人聊天,透露出些许意思,东方老夫人开口,她才敢厚着脸皮来找自己的侄媳妇看这个。
“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
林羡鱼笑眯眯的说:“我给开个方子,然后我再给您调配一些药物。这方子你给谁看都行,但是我亲手调制的药丸,希望大伯母不要轻易给旁人看,这算是本门的秘方。”
林羡鱼依然是老一套的说辞,其实她到不担心别人能看出什么玄妙,而是如今这京城之中,修行者并不止她一个人,她担心这些东西被人看出端倪,她到无所谓,就怕对其他人不好。
当然,林羡鱼也不是谁都愿意给亲手用灵力调配药物,只是她觉得自己也好,东方白也好,包括自己的儿子,以后走的应该都不是世俗这条路,所以必须要给东方家留个后。
当然了等自己的儿子剩下来孙子,或许没有天赋就可以留在这边,但是这不确定性太大了,所以林羡鱼愿意尽全力想办法让东方大夫人再怀一胎,当然如果仍然不是儿子,那她也没有办法,这或许就是命数如此了。
“羡鱼,你放心,我并非不识好歹之人。”
东方大夫人这才放心下来,她虽然一向温柔贤淑,但是也并不是不通耳目,而且要说起来,赵虞虞和她这个大舅妈可比和东方二夫人这个二舅妈要好些,所以她自然也知道林羡鱼给赵虞虞开过独门秘药的事。
本来东方大夫人也没有好意思开口,虽然她心里很期望,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种事,她不好开口,却没有想到林羡鱼居然直接答应了下来,她这一刻才真真切切感觉到,林羡鱼和自己算是一家人。
本来因为林羡鱼的种种特殊情况,嫁过来就去了勒马关三年,然后回来之后,也频繁进宫,回娘家,还有处理各种事务,实际上她们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非常的陌生又客气,本来东方大夫人对林羡鱼始终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如今却踏踏实实的觉得像一家人了。
“那先就这样吧,这个方子你收好,配药还的等几天,我今晚还得去迎接我师父,晚点我若回来的早,就帮大伯诊诊脉,如果我回来的晚就明天,正好是中秋,大家也都是休息。”
林羡鱼将写好的方子递给了东方大夫人,东方大夫人如获至宝。
“奶奶,我的谱子看的如何了?”
林羡鱼出去之后,笑眯眯的对东方老夫人说。
“还要再看看,过几天还给你吧,你们聊的如何了?”
东方老夫人并不希望这种事情大肆宣扬,所以问的很隐晦。
“娘,挺好的。”
东方大夫人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奶奶,我师父就要进城了,我打算去迎一迎,晚上就不回家吃饭了,对了,星儿这个小调皮如果晚上看不到我,闹腾了,奶奶还多哄哄。”
林羡鱼笑着说:“我先走了,不然星儿一会醒了,就该找我了。”
“去吧。”
“星儿交给我就好。”
东方老夫人笑盈盈的说:“我的乖乖星儿,整天被他娘亲丢在家里哟。”
“奶奶,你可别说,经不得念叨,一会星儿就该醒了。”
林羡鱼笑着说:“我尽量早点回来陪一陪星儿,不然晚上看不到我,又要闹了。”
“去吧,其实星儿也没有那么娇气。”
东方老夫人听到内屋的动静,东方星醒了,毫不客气的将林羡鱼赶走了。
林羡鱼笑了笑,就离开了,这次也没有带什么丫鬟之类的,只是让车夫赶了马车去自己的徒弟那边,她本想去城门口迎接,但是她如今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反而不方便,不如在自家徒弟那守株待兔。
“师父。”
吴天长开口招呼。
“少夫人。”
这是张小月。
“小月,你也叫我师父吧,反正你们两迟早都是一家人。”
林羡鱼笑着说:“今晚师父会过来,小月你准备几个小菜备着,我带了酒过来。”
“礼不可废,我还没嫁过去,自然不能喊你师父,而且我们虽然是未婚夫妻,但是也没有同住在一个院子。”
张小月却有自己的倔强,到是颇让林羡鱼感到欣慰。
这张小月和吴天长是未婚夫妻,但是却是住了两个院子,虽然是挨着的,到底都是独门独户,虽然张小月的院子小上很多,但是她住的也踏实,不过他们基本上每天都会一起吃晚饭,毕竟吴天长不太会做饭。
“随你吧。你去做两个好菜,明天我会亲自动手。”
林羡鱼笑着吩咐了下去:“天长,为师有一阵子没有考考你了,正好趁着师父还没有来,考一考你。”
“好。”
吴天长应了下来,师徒两人一问一答,十分的和谐。
“不错嘛,还有个当师父的样子。”
过来一阵子,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李神医来了,身边还有一名陌生的女子。
“咦?”
林羡鱼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半天,终于开口:“芸师姐?”
“对,看来你眼力还不错嘛,正是芸儿。”
李神医笑眯眯的说。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