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婚礼在余杭甚至整个江南都被津津乐道,甚至不输年中御国公主那一场,毕竟御国公主是在京城,离江南太过遥远,御国公主再受宠爱,对于远在江南的夫人闺秀们来说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但是李家大小姐和今科状元郎这一场婚礼却是实实在在发生在他们身边,不论是十里红妆,还是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亦或者是当晚大街小巷的烟花礼炮,都带给人们难以忘却的记忆。
不过婚礼结束之后,林羡鱼和李家人告别,和师父告别之后,就踏上了回京的路途,不过让林羡鱼没有想到是,她在半路上被匆匆而来快马加鞭的东方白给赶上了。
“你其实无需这样着急,正事要紧。”
林羡鱼看着一路风尘仆仆的东方白,有些心疼又有些甜蜜。
“能和你同行就是最大的正事啊。”
东方白笑着说:“我现在压力很大呢。”
“你有什么压力?”
林羡鱼有些不解的问。
“当然了,连续两场这么盛大的婚礼,我压力能不大吗?”
东方白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我是在乎这些的人吗?”
“况且一个是御国公主,一个是首富之女,他们奢华自然是应该的,我难道不应该低调一些吗?”
林羡鱼也轻笑了起来:“更何况,你知道我的,我不在乎这些虚的。”
“你不在乎我在乎啊,虽然不能逾规,但是也不能悄无声息啊,你答应,你爹娘,我爹娘还有我都不会答应的。”
东方白带着几分认真:“就算你不在乎,可是我却不希望因为这些许小事,让别人看轻你,别人有的,我娘子自然也要有。”
“哦?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林羡鱼带着几分甜蜜问到。
“之前我们商量过,你要在千秋节的时候将江淮郡归还给圣上,作为寿礼,我想皇上一定会收下,但是不会白白收下,他一定会给你封赏,到时候再看,如果皇上不升你的虚衔,那就请求皇上允许你以公主礼出嫁。”
“如果皇上晋升你,那正好,以公主礼出嫁。”
“虽然不好比表妹的婚礼更为出格,但是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你。”
东方白说的十分自如,仿佛皇上必定会答应一样。
“行行行,都听你的。”
林羡鱼对于婚礼也不是没有期待,只是她更注重的不是这些,想到之前赵虞虞和李钦儿遭的罪,又皱了皱眉头:“不过也太麻烦了点。”
“一生就一次,麻烦就麻烦点呗。”
东方白笑着说:“不用怕麻烦。”
“小姐,哪有出嫁还怕麻烦的。”
就连一向寡言少语的春雨也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到时候我随便你们折腾就是了。”
林羡鱼想想也是,横竖就嫁那么一次,总不要留下什么遗憾嘛。
一路上有东方白同行,连枯燥无味的旅途似乎也变得有趣了起来。
每一次停车,东方白都会采摘一些鲜嫩的花枝或者新鲜的果子给林羡鱼。
每一次住宿起来之后,林羡鱼都能看到带着清晨露水的鲜花。
林羡鱼的马车上还专门放了一个花瓶插这些花朵儿,整个车队的人,就没有不赞叹东方白对于林羡鱼的用心的。
就这么一路风花雪月的回到了京城,不过一到京城,林羡鱼的好日子就彻底结束了。
林夫人表示,在出嫁之前,非必要就不要出去了,也不要见东方白,这样比较吉利。
“娘,你信这个吗?”
林羡鱼抱着自家娘亲的胳膊撒娇:“这样我会很闷的。”
“你少来这一套,还有半夜也不许偷跑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
林夫人非但没有被林羡鱼的撒娇攻势给拿下,反而下了另外一条禁令。
“娘,你说什么,我哪有。”
林羡鱼噘着嘴,本来确实打算偷偷溜出去的。
“你没有两个月就要出嫁了,就算满足娘亲这个愿望,没事就不要乱跑了。”
林夫人却根本不为所动,她虽然不觉得出嫁之前和夫君见面,或者出嫁之前到处溜达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是这既然是风俗习惯,必定有其道理。
“再说,你的嫁衣不用你绣,你好歹装模作样绣几个小东西吧?哪怕只是你拿针做做样子呢。”
“还有你手底下那些能干的小家伙,你总得安排一下吧?还有你的嫁妆等等等等,我保证你不会无聊的。”
林夫人不仅没有同情林羡鱼,反而变本加厉的给林羡鱼添加了任务。
林羡鱼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知道这是娘亲为了她好,并没有提什么抗议,反正两个月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
林羡鱼后来才发现,她是真的很忙,忙到快要疯了,嫁衣确实已经在做,但是经常需要她提意见,试穿等等。
然后林羡鱼的嫁妆单子长的让林羡鱼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要把林家给搬空了,更麻烦的是,各种账本纷沓而至,让她好好看清楚。
还有之前小学堂里出来的各种人,哪些是要留在林家,哪些是要跟在林羡鱼身边的,还有需要带哪些人去东方家,这些都要让林羡鱼自己亲自去定下来。
而东方白这边也忙碌的很,介于林夫人斩钉截铁的不同意他们婚前再见面,他们也老老实实没有刻意去找麻烦,反正就那么两个月的功夫。
很快千秋节就到了,林羡鱼自然也是要进宫,林家还有林云风和赵虞虞都要进宫,到是林夫人和林老爷也破例让进宫了,既然这样,那干脆就一家人都进宫了,总不能单独留下林霜霜一个人吧。
进宫之后,其他的自然不用说,到是给皇上进献寿礼的时候,各种奇珍异宝各显神通,最后终于轮到林羡鱼了。
“羡鱼丫头,你有什么礼物要呈给朕啊。”
皇上对于林羡鱼的礼物还是颇有些期待的,毕竟林羡鱼总能弄些奇妙有趣而且十分有用的小东西小发明出来。
“皇上,臣女想将江淮郡的封地还给朝廷,当做皇上的寿礼。”
林羡鱼落落大方的说出来的话,让众人一阵哗然。
“呃?”
皇上想起来前几天刚刚收到的奏折,就是说江淮郡的税赋已经达到了当初巅峰时期的两倍,又想起来当初自己封赏给林羡鱼的时候,其实是抱着占便宜甩包袱的心理的。
“羡鱼丫头,这江淮郡发展的这么好,你功不可没,当初朕曾经答应过的事,自然不能随意的反悔。”
皇上虽然有些心动,想将这江淮郡收回来,毕竟户部就因为这事曾经上过折子。
不过从前丢给林羡鱼的时候,是一个百孔千疮的贫困交加的灾区,如今过去了三年,好不容易有了起色,马上就要达到当初自己金口玉言所说的程度,就收回,似乎太不像话了。
“皇上,并非是您反悔,而是臣女本就不应该接受这份封赏,但是当初皇上金口玉言,臣女只能愧领,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朝能够有封地的都是立下大功之人,臣女不敢占着这封地。”
“正好皇上的寿辰,臣女也没有什么好的礼物可以送上,那就请皇上将这封地收回,臣女借花献佛,作为寿礼,免得臣女心中惴惴不安。”
林羡鱼十分温柔而又坚定的说。
“好,那朕就成全你。这寿礼是今天朕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不过朕不能随意的收回前言,否则对你不公平,这样羡鱼丫头,你马上就要出嫁了,朕允你以公主之礼出嫁,再赐你食邑千户。”
皇上早就通过东方白知道林羡鱼会提出来这事,又听到林羡鱼这么坚定,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所以对于东方白之前提出的要求自然是大大方方的同意了,并且还额外给林羡鱼食邑千户。
食邑千户虽然多,但是也不算特别多,横竖只是虚领一些俸禄,和封地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并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提出来反对意见。
更重要的是,各位大人都觉得林羡鱼很懂事,虽然这江淮郡的封地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但是这却是皇上亲口提出来的,如今也是一个聚宝盆,林羡鱼居然愿意主动提出来归还,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臣女谢过皇上。”
林羡鱼谢恩之后,就退下了,有了林羡鱼的礼物之后,后面再多的礼物都没有让人动容的了。
反而是大家都在讨论林羡鱼这人,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大智若愚,到手的摇钱树就这么送了出去。
这次千秋节之后,林羡鱼还找了个理由去皇家藏书阁再看了一眼,但是她发现,似乎还是不能解开那个暗门,林羡鱼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学的还不到家,毕竟只是速成罢了。
之后,林羡鱼就没有再出门了,除了忙碌各种出嫁的事宜,就是苦学各种墨家的机关术,林羡鱼越学越觉得墨家之道,深不可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打开那道暗门。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各种好友都来探望林羡鱼,成为了林羡鱼这忙碌生活中的唯一的点缀。
在林羡鱼正日子的前几天先安床,所谓安床就是把新床移到适当的位置,位置要依男女双方的八字以及神位等决定,而安床的住置亦不可与桌柜、方橱的尖角相对,然后,再由一位儿孙满堂的女子负责铺床,并摆上各式喜果、荔枝干、红绿豆及利是,然后先让婴孩在床上玩耍,寓意添丁发财。
只要不用林羡鱼出面,她觉得还行,不过在正日子,出嫁前,她就面对了第一个麻烦,那就是开脸上头。
“开脸”是指用细绒绞去新娘脸上的汗毛,使面部更为光洁。
这开脸让林羡鱼觉得十分难受,不过好在她脸上本就光洁无暇,并没有受太多罪,但是这妆容化的让林羡鱼有些哭笑不得,这粉敷的,她觉得她娘亲都认不出她来。
接着就是上头,上头是一个非常讲究的仪式。梳头要用新梳子,帮助上头的人必须是“全福之人”,即是六亲皆全,儿女双全之人。
而给林羡鱼上头的,正是谢宛彤的娘亲谢夫人,谢夫人替林羡鱼梳头,一面梳,一面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林夫人看着自家女儿,忍不住就哭了起来,还是旁人好说歹说,才稍微劝住了。
等装扮完成之后,林羡鱼就盖上了盖头,她觉得眼前一暗,心中又多了几分期待。
之后,迎亲的队伍来了,林羡鱼听着自家爹爹哥哥还有好友们为难东方白,东方白轻松的过五关斩六将,觉得是不是有人放水的时候,就听到东方白已经到了她的闺房门口。
接着是林云风将林羡鱼背上了花轿,她听力极好,在一片热闹喧哗之中,似乎听见了自家爹娘低声的抽泣,爹娘这是舍不得她。
林羡鱼的满心欢喜,忽然就化作了一丝惆怅。
而自家大哥的背上也有些颤抖,显然也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随着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听着东方白柔和的声音,她心中有升起了喜悦,甚至忘记了自己脸上的粉和厚重的行头带来的不舒服。
来到东方家之后,林羡鱼出轿门先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步红毡,由喜娘相扶站在喜堂右侧位置。
新郎闻轿进门,即佯躲别处,由捧花烛小儇请回,站左侧。
喜堂的十分华丽又隆重,而东方敬老爷子还亲自担任了主香者,主香者和新郎、新娘皆遵赞礼声动作。
很快乐声响起,经过繁琐的历史悠久的周礼礼仪之后,才开始了拜堂。
在热闹又隆重的乐声之中,想起来礼赞者的声音。
“一拜天地。”
林羡鱼和东方白应声跪拜。
“二拜高堂。”
东方白和林羡鱼恭敬的对着上首的长辈跪拜。
“夫妻交拜。”
两人十分欢喜的转过甚至,面对而拜,众人更是露出了笑容。
“齐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