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萧姵和桓郁的互动,练老军医只觉眼前渐渐模糊。
二十年前,公主殿下与郡公爷也是这般青春年少,也是璧人一双。
只可惜美好的日子太过短暂,短到只余下伤感和惋惜。
之前他就听说二少夫人武功非常好,甚至还能领兵作战,是个真正的女中豪杰。
他本以为这样的姑娘对二少爷虽然有所帮助,性格却难免会有些强势。
两个同样优秀傲气的年轻人在一起,究竟能不能长久,实在让人担忧。
如今看来,二少夫人性格十分爽利,并不因为身份尊贵眼睛就看不起人。
而且以他多年阅人的经验来看,两个年轻人虽然没有太过亲热的举止,眼中对彼此的情意却是真的。
练老军医十分欣慰。
公主殿下心思重,总想着事事周全,因此有太多的人和事都放不下。
而这其中,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唯一的儿子。
如今二少爷已经长大成人,不仅自己处处优秀,还迎娶了喜欢的姑娘为妻。
公主殿下若是在天有灵,见到这一对心心相印的小夫妻,亦可安心了。
他放下筷子,笑道:“小老儿灶上还炖着汤,这就去盛些过来。”
练老军医走出小木屋,桓郁轻笑道:“我真不是故意隐瞒你的,就是担心你太过激动了……”
“我有什么好激动的?”
“你不是想用白虎皮把书房的地面全给铺满么?
大灰的毛色虽有些杂乱,但好歹也是只白虎,万一你一时兴起,我担心它小命难保……”
萧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个馒头塞进了他的嘴里,堵住了余下的话。
“骗鬼呢!你是大婚之前来的此处,我那些话却是大婚之后说的,能扯得上关系么?!”
见她这么不好糊弄,桓郁只能笑着把嘴里的馒头取下:“大灰和其他的白虎不同,它实在是太有灵性了。我怕告诉你之后你又沉不住气,所以就没说。”
萧姵撇撇嘴,她很清楚自己的脾气有多急。
假若桓二哥一早就把大灰的事情告诉她,她恐怕抵达天水郡的第二日就吵着要来起云峰了。
“好吧,算你说得有理。不过……若大灰只是寻常的白虎,而不似你说的那般神奇,我就老账新账一起算!”
“好说,好说……”桓郁握着她的手:“老虎一般四五岁才算成年,大灰只有三岁,其实还是一只小老虎。
而且它的体型比同龄的老虎小了许多,单独比较灵活程度,丝毫不比猫逊色。
最神奇的是,他像是能听懂人说话一般。
只要是与练老爷子相关的人,他不仅不会攻击,还会主动凑上前来。
总之,大灰就是一只特别惹人喜欢的老虎。”
萧姵抚了抚下巴:“我从前也听人说过,老虎成年之前都会和它的母亲生活在一起。
既然大灰还是一只小老虎,那它的母亲呢?”
桓郁刚想回答,练老军医端着一大碗汤走了进来。
他把汤碗放下,笑道:“既然二少夫人对大灰这般感兴趣,那小老儿便与您说说它的来历。”
萧姵干脆地应道:“好呀,那就烦劳练老爷子与我说道说道。”
练老军医道:“天目泪销声匿迹几百年,其实并非真的失传,而是一直都在楚家的家主手中。
楚家虽是医药世家,医术在锦国却算不上顶尖,但其在制药方面独步天下。
但楚家人非常清楚,天目泪若是流传出去,绝对是个不小的祸患。
因此几百年间,他们都没有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到了楚皇后这一辈,楚家出了她这个学医的奇才,并且还因此赢得了皇帝陛下的青睐。
守护秘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楚皇后的兄弟姐妹们资质都很平庸,没有一个具备那样的能力。
楚皇后的父亲,也就是楚家当时的家主,索性把守护秘密的任务交到女儿手中。
当然,这里面也有借助皇权帮忙继续守护秘密的意思。”
萧姵本来只是对大灰的来历感兴趣,没想到练老军医竟会说得如此详尽,竟是从楚家与天目泪之间的关联说起。
好在这些事情也是她想要询问练老军医的,同样是十分感兴趣。
但对于楚家对待天目泪的态度,她却不是很赞同。
“练老爷子,既然天目泪如此麻烦,楚家人为何不把它彻底销毁?”
她最不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坚持。
天目泪的确珍贵,但它也只是一种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
世间能要人命的方法数不胜数,为何非要用天目泪?
留着这样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害人害己所谓“秘密”,楚家人也未免太过迂腐。
练老军医道:“谁说不是呢?可世人皆有自己的脾性。楚家人世代钻研制药之术,对一些世所罕见的药物和毒物都格外珍惜。
他们哪里是不懂厉害关系,而是真的舍不得。”
最后的几句话萧姵深有体会。
她一向迷恋武学,若是让她为了自身安全放弃某些秘笈或者兵器,她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桓郁给她盛了碗汤,对练老军医道:“练老爷子还是接着说吧,待会儿小九又该催您了。”
练老军医笑道:“楚家的家主将天目泪以及解毒方法都交给了楚皇后。
解毒方法中就提到,伊人笑只有天罗山起云峰上才有,且由神兽负责看守。”
对着一个把钦天监监正当神棍的人说神兽,结果可想而知。
萧姵撇撇嘴:“不过是传说罢了,若是有神兽,那岂非也有神仙?”
其余两人一起被逗笑了。
练老军医道:“小老儿也不信,大灰不过是比寻常的野物多了几分灵性,哪里就是神兽了?
当年公主殿下随骆老夫人搬到武威郡后,一有空闲她就往起云峰上跑。
终于有一日,她遇见了大灰的曾外祖母,也寻到了传说中的伊人笑。
十八年前小老儿把伊人笑的果实摘下,那株药草立刻就枯萎了。
那时看守伊人笑的早已经换成了大灰的外祖母。
它衔着枯萎的药草就去了顶峰。
小老儿十分好奇便跟了上去,没想到它竟把枯萎的药草放在了现在所处的位置,并用乞求打算眼神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