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儿莫怕,本宫会一直陪着你。”
乌泱泱的人群中,倏然传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咆哮声。
众人尚未回过神,云非白竟散乱着三千青丝,赤足而来。
他微红着眼眶,一把从云闵行手中夺过气息奄奄的君拂,“拂儿,你坚持住。你明明答应过本宫,要和本宫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地抛下本宫?”
“呵...”
君拂冷眼看着声泪俱下的云非白,冷声道:“想不到,演技最好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云非白,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
云非白垂眸,在她耳边附耳轻语,“本宫有意放你一条生路,可惜你不知珍惜,竟胆大妄为到在本宫眼皮底下豢养男宠。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明明未曾将我放在心上过,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岂不更好?”
“君拂,你对男人真是一无所知。本宫有没有将你放在心上和你能不能豢养男宠,根本是两码事。”云非白压低了声道,顺势替她阖上了眼眸。
“为了陷害朕,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云闵行咬牙切齿地道,他双手紧攥成拳,恨不得将云非白就地革杀。
云非白抱着气绝身亡的君拂,骤然抬首,阴鸷的眼眸中淬着熊熊的火苗。
这一刻,他满腔的怒火终于爆发。
他挺直了脊背,单指直戳着云闵行的鼻骨,厉声痛斥着他,“云闵行,你可有将我当成过亲生儿子对待?在你眼中,我仅仅只是你横扫六合的利器,对否?这一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了。只是,你为何非要斩断我的情路?为何?你明知她对我有多么重要!”
云闵行被云非白这一通劈头盖脸的质问堵得哑口无言。
终于想明白云非白为何会突然向他下手。
原来在他射杀凤弈的时候,云非白就已经起了杀心。
早知凤无忧在云非白心中这样重要,云闵行绝不会意气用事,为争一时之快肆意射杀凤弈。
只可惜,现在悔悟,为时已晚。
云闵行深深地看向歇斯底里的云非白,沉声道:“说吧,你究竟想如何?”
“在你眼里,我不是卑贱得如同蝼蚁一般?怎么这会子突然转了性,开始在意我的想法?”
“朕年事已高,王位迟早是你的,你何必如此心急?”云闵行看穿了云非白的意图,开门见山地询问着他。
“在你射杀凤弈的时候,你就该料到今日。要不是因为你,她不会像现在这样恨我。”云非白紧揪着云闵行的衣领,深紫色的眼眸已然被喷薄的怒火染红。
“大胆!”
云闵行被云非白眸中的疯狂所慑,急声道:“难道,你要为了一个早早地嫁做人妇的女人,同朕决裂?”
“没错。”云非白阴恻恻笑道,他悄然松开了云闵行的衣领,而后又当着泱泱百姓的面,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云闵行,你我之间恩断义绝。从今往后,你当你的千古大帝,我做我的平头百姓。”
“你!”
云闵行气得两眼翻白,他倒不是舍不得同云非白断绝父子关系。
事实上,他巴不得和云非白撇清关系。
只是,云非白早前曾向东临宣战,现如今君墨染已率大军浩浩荡荡前来应战。
谁料,云非白一句不轻不重的“断绝关系”,就顺理成章地撇清了自身同这场灾祸的关系。
“怎么?父王害死了本宫的女人之后,还想着将本宫一并屠了?虎毒尚且不食子,父王如此狠心,就不怕寒了云秦万千子民的心?”
云非白话音一落,旋即便抱着身躯陡然转凉的君拂扬长而去。
“反了你!”
云闵行雷霆震怒,气血上涌,急得满脸通红。
他年事已高,决然不是君墨染的对手。
云非白若不愿挂帅迎敌,云秦式微矣。
围观百姓不明实情,不知真相,只道是云闵行对君拂起了色心,百般迫害,惹得君拂不幸小产,万念俱灰。
他们见云非白如此离场,无一不为云非白的“情深不寿”所感染。
这不,已然有不少百姓大着胆子,朝着辇舆前的云闵行扔去烂菜梗子。
“禽兽不如的东西,竟好意思对儿媳下手!”
“怪不得东临欲率军攻打云秦。现在看来,定是国主荒淫无道,犯了众怒!”
“天要亡我云秦啊!”
……
“放肆!你们就不怕掉脑袋?”
大内侍卫忙不迭地挡在云闵行身前,替他挡去了自四面八方涌来的烂菜梗子。
俄顷,云闵行在大内侍卫的搀扶下,又坐回了辇舆之中。
他鹰隼般犀锐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天京城门的方向,雄浑的声音中透着一丝颓然,“朕为逆天改命,耗费了大半辈子。不成想,所有的努力,竟毁在云非白那狼崽子手上!报应,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