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驿馆
北堂璃音起了个大早,兀自换上喜服,优哉游哉地哼着小曲儿。
“父王人在何处?”
她红唇轻启,漫不经心地询问着为她描涂丹蔻的春夏。
“北璃王他...”
春夏支支吾吾,深怕北堂璃音得知真相后会大发雷霆,拿她出气。
“去医馆了?”
北堂璃音由着麝月为她点染绛唇,唇角笑意愈深。
她心下腹诽着,等天下第一阁出手,凤无忧这辈子就算彻底完了。
到时候,不止君墨染会一改常态弃她如敝履,洁癖深重的百里河泽亦会对她不屑一顾。
甚至连北堂龙霆,都有可能狠下心肠同风无忧断绝父女关系。
北堂璃音心情大好,随口询问着麝月,“邱氏如何了?父王既将她带回了驿馆,本公主自当物尽其用。”
“回公主的话。邱氏痛失了一条胳膊,伤口感染,神志不清,情况不容乐观。”
“去,将她拖过来。”
“是。”
麝月恭声应着,她虽有些怜悯邱如水,但为了保命,也只能依北堂璃音所言行事。
不多时,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的邱如水便被带至北堂璃音跟前。
邱如水见北堂璃音身着喜服,艳光四射,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音儿,你要嫁人了?”
“不然呢?速速滚过来,替本公主梳妆打扮。”
北堂璃音尤为傲慢地扫了眼狼狈不堪的邱如水,心中只觉十分解气。
邱如水没法,只得踉踉跄跄地行至北堂璃音跟前,以完好的左手替她上着妆。
北堂璃音瞅着她低声下气的模样,愈发恼火。
她恨!
她恨极了邱如水。
倘若,邱如水出身名门,并非凌素素的洗脚婢。
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一切,归根结底,全是因为邱如水。
啪——
下一瞬,北堂璃音扬起手臂,猛地朝邱如水脸颊甩去,发了狠地掌掴着她。
“都怪你!你怎么不去死?”
邱如水硬生生地挨了北堂璃音一巴掌,悔不当初。
她悲愤至极,反呛着北堂璃音,“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若不是我,你哪里来的荣华富贵?若不是我,你哪里坐得稳北璃公主之位?”
啪——
北堂璃音被戳到痛处,再度扬手,近乎癫狂地掌掴着邱如水。
自她提刀剁去邱如水的胳膊之后,心态已然彻底崩塌。
现在的她,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邱如水,你既做了那么多坏事,为何不狠下心肠将凤无忧一并毒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你说,本公主若是将你做成人彘,亲手送至父王面前,他会不会恶心得食不下咽?”
北堂璃音深知邱如水仰慕北堂龙霆多时,遂不遗余力地在她心口撒着盐。
邱如水尤为抗拒地摇了摇头,奋力挣扎着北堂璃音的桎梏,“不。音儿,你不能这么做!弑母是要遭天谴的!”
北堂璃音已然无所谓天谴,北堂龙霆既背叛了她,她势必不会轻易放过。
正当她准备将邱如水剁成人彘之际,腹部突然传来阵阵绞痛。
她趔趄跌坐在地,双手紧捂着腹部,疼得大汗淋漓。
“啊——好痛!”
“娘,你一定有缓释腹痛的解药,对不对?”
北堂璃音意识到体内毒药毒性发作,不得已之下,只得缓和了语调,好声好气地乞求着邱如水。
“嗯。”
邱如水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早已窥探出北堂璃音眸中的杀意,又岂会轻易放过北堂璃音?
“娘,救救音儿!”
北堂璃音旋即变了一副嘴脸,苦苦哀求着邱如水。
邱如水神色平和,不咸不淡地答道,“娘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话音一落,她便将藏于怀中的丹药塞入了北堂璃音口中。
事实上,邱如水根本没有缓释腹痛的解药。
她手中丹药,还是君墨染命人送来的。
君墨染素喜凌虐人心,他深知比起肉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折磨,更能摧毁人的意志。
故而,他才强压下心中怒未,迟迟未对北堂璃音、邱如水二人痛下杀手。
他要的,是邱如水、北堂璃音二人自相残杀。
北堂璃音服下丹药之后,腹痛之症并未缓解。
她意识到邱如水极有可能欺骗了她,正准备向邱如水下手之际,百里河泽恰巧登门迎亲。
北堂璃音不愿惹恼百里河泽,她一手按压在了邱如水断臂上的伤口处,以邱如水殷红的鲜血作为口脂,轻点绛唇。
—
摄政王府
君墨染的迎亲队伍刚刚启程,云非白的迎亲队伍亦悄然绕至摄政王府后门,将君拂迎上了花轿。
此刻的君拂,已不似以往清丽动人。
昨夜,她被云非白虐打了数个时辰之后,脸肿得跟猪头一般,根本没法见人。
她原本打算过些时日,等她的面容恢复如初之后,再商定婚期。
不成想,云非白昨儿个对她动完手之后,非要今儿个一早将她迎娶过门。
君拂深知自己再无退路,只能依着云非白的意思,顶着一张极其丑陋的脸,忐忑不安地上了花轿。
“夫君,可否让轿夫走慢些?轿辇太过颠簸,拂儿身子不大舒爽。”
“忍着。”
云非白策马行至花轿之前,他掐指估算着时间,急声冷喝着轿夫,“还不快些?误了本宫的吉时,你们担待得起?”
事实上,云非白只想着赶上君墨染的迎亲队伍,趁乱劫走凤无忧。
数日前,云非白安插在东临的眼线来报,说是百里河泽买通了金剪裁缝铺,花重金让其仿制凤无忧的嫁衣。
他得知百里河泽的意图之后,当即下定决心伺机横插一脚,坐享渔翁之利。
然而,不论是百里河泽还是云非白,他们都未曾料想过,金剪裁缝铺亦是君墨染名下商铺。
他们的一举一动,根本没法逃过君墨染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