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太后见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愈发没规矩!为了一个男人要死不活,摄政王也不过如此。”
宗盛不动声色地拉着赫连太后的衣袖,恭声言之,“自作孽,不可活。”
即墨胤仁凉凉地扫了宗盛一眼,“朕留你在太后身边,不是让你兴风作浪混淆视听。再敢口出狂言,小心朕砍了你的脑袋!”
赫连太后怒气勃发,原想像过往那般厉声训斥即墨胤仁,却被宗盛拉住,“太后,莫动怒。”
即墨胤仁板着鲜萌的包子脸,他亦同样心系凤无忧,可他不愿给君墨染添乱,深思熟虑之后,只得先行回宫。
即墨胤仁不知道的是,就因为他斥责了宗盛几句,差点儿为自己招惹上杀身之祸。
北堂龙霆、百里河泽等人均未料到凤无忧身体这般脆弱,眼下亦心急如焚地跟在君墨染身后。
百里河泽内疚不已,早知道凤无忧的身子这么不经折腾,他就不该接二连三地虐待她,算计她。
不知为何,他从未真正地拥有过她,此时此刻却无比害怕会永久失去她。
北堂龙霆老泪纵横,他尚还未认回凤无忧,凤无忧怎么就出事了?
他还来不及给她摘星星摘月亮,他甚至来不及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一开始,他还知道收敛着情绪,只低声呜咽着。
但见凤无忧久未转醒,哭声愈发宏亮。
一路上,往来百姓如同看傻子般,笑涔涔地看着嚎啕大哭的北堂龙霆。
傅夜沉见北堂龙霆这般模样,不动声色地给他递了一方锦帕,“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北堂龙霆实在是怕极了,他再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至亲至爱撒手人寰。
春夏、麝月二人本是奉了北堂璃音之命,前来寻北堂龙霆。
这会子,她们二人见北堂龙霆当街暴哭,心生退意。
“春夏,咱还是先回去吧?”
“不成。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我今儿个势必难逃公主的一顿责罚。”
春夏深吸了一口气,快步上前,拦住了北堂龙霆的去路,“王,公主身体有恙,吐血不止。你快去看看吧!”
北堂龙霆心烦意乱,冷喝道,“吐血不止找老子做什么?本王又不会看病!”
春夏、麝月二人闻言,讶异万分。
平素里,北堂龙霆可是把北堂璃音捧在掌心里宠着的。
今儿个,北堂龙霆的态度怎么这般冷淡?
“莫挡道!”
提及北堂璃音,北堂龙霆正可谓是满肚子火气。
狸猫换子一事,自然怪不得北堂璃音。
他不怪她鸠占鹊巢,却无法原谅她对凤无忧的百般算计。
经过这段时日对凤无忧的了解,北堂龙霆愈发觉得凤无忧不是那种习惯性轻贱女人的风流浪子。
想来,当初北璃营帐中的变故,亦是北堂璃音一手缔造。
—
神算医馆
顾南风为凤无忧诊完脉后,面色凝重,连声叹息道,“余毒已经伤及肺腑,怕是凶多吉少!”
“救她,不计代价。”
君墨染如鲠在喉,呆坐在卧榻之侧,轻抚着凤无忧的巴掌小脸。
内室外,不知所措的青鸾和痛心疾首的北堂龙霆齐声嚎啕大哭。
二人声线一高一低,一尖一厚,扰得神算医馆上下都不得安宁。
内室中,顾南风眉头紧蹙,审慎言之,“她体内混合着两种慢性毒药。其中一种相对好解,所需药材南风山庄均已备下,只是还需要一味药引。”
“是何药引?”
“至亲心头血。”
顾南风如是说道,“若能顺利拿到药引,她体内的余毒便可解去一半。喉结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去,今后若是怀上身孕,亦不会危及性命。”
“药引你无需担忧。”
君墨染腹诽着,即便北堂龙霆不愿意,直截了当地在他心头横插一刀便是。
正当君墨染倏然起身,准备提刀砍人之际,顾南风又言,“凤无忧体内还残留着寐香之毒。许是近段时间休息不好,毒性大有扩散的架势。若照此趋势发展下去,她至多只能撑过一个月。”
“怎么解?”
“灵狐心头肉应当可解寐香之毒。只是,灵狐仅在每年十月初于云秦境内的天山上短暂现世。”
“云秦?”
君墨染眉头微蹙,云秦戒备森严,恐怕需要他亲自出马,才能挺进天山境内。
顾南风重重地点了点头,“正是。你可想清楚了,此去云秦必当凶险万分。更重要的是,我并没有十成的把握能救回她。”
这段时日,顾南风翻阅了上千本医书,虽说有了些头绪,但到底没有过先例,心里十分没底。
“哪怕只有一成希望,也必须拼尽全力。”
“五日后动身,十月初恰好能赶至云秦。若是一切顺利,十日内应当可凯旋归来。”
顾南风估算着时间,信誓旦旦道,“在你回来之前,我必竭尽全力为她续命。”
内室外,傅夜沉亦牢牢记下顾南风所言,他并非不相信君墨染的实力,他只是担忧君墨染若不慎失手,凤无忧便再没了生机。
北堂龙霆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并未听清顾南风都说了些什么。
他只记得凤无忧需要至亲心头血以作药引。
沉吟片刻之后,他偷偷转过身,拭去面上泪痕。
他深吸了一口气,径自走入内室之中。
“需要多少血?”
北堂龙霆手持匕首,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心口上扎去。
顾南风见状,微一愣神,旋即便反应了过来。
他忙不迭地端起食案上的空碗接着北堂龙霆胸口处汩汩而出的鲜血。
“顾神医,我儿当真还有救?”
“………”
顾南风一时无言,他想不明白北堂龙霆为何会这么糊涂,时至今日,还不知道凤无忧是男是女。
事实上,北堂龙霆的心,早在十七年前凌素素暴毙之时,亦跟着她一同下了葬。
自那以后,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失去了兴趣。
若不是凌素素临了之前,要他照顾好他们的孩子,他早就想随她一道驾鹤西去。